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嘴角的湿意高苇儿不用看也知道,是血流了下来。她忍着痛艰难的从草地上爬起来。
眼神灼灼,目不转睛的盯着裴九重。
“裴将军,民女虽说住在你裴府,但是你带人夜闯我的房间,毫无证据就随意伤人,我想问一下,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我没资格,你在我裴九重的府上,住在这一方园,你不守规矩,夜晚私会男子,我为何不能打你?”
“民女确实住在将军府上,但是我为什么住在这儿,是将军你的安排,我不过是一个绣娘。这刺绣西淀可以绣,上京随便找一处给我住的地方可以绣,请问你又为何非让我住在裴府,住在一方园?”
“你本来就该住这里。”
裴九重咬牙切齿的说。
“本来?”高苇儿讪笑一声。
“我本来一路游山玩水,我本来在西淀好好的,我本来想住在上京任意一个角落的!”
“我想请问将军,你这个本来,从何说起?”
裴九重薄唇紧闭,透过高苇儿熠熠生辉的双眼,锦云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为何?锦云,为何你一次又一次的伤透我心!
“他是谁?告诉我,他是谁?”
裴九重突然发力,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掐住高苇儿纤细的脖子,厉声逼问。
高苇儿被掐的连气都喘不过来,两只手抓着裴九重的手,想让他松开,可是裴九重的手就像一把大钳子,死死的掐住她,任凭她怎样都无济于事。
高苇儿的呼吸由急促变得越来越弱,脸色由白变红,渐渐有变成紫色的趋势。
生命往往在最后的关头,可以爆发出无限的潜力,在生死的关头,高苇儿突然一脚踢中裴九重的重要部位,裴九重吃痛的弓下了身体,手上也放开了高苇儿。
重新呼到新鲜空气的高苇儿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喘着粗气。刚才那一下,她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现在她全身无力的,跌坐在草地上,就算这个时候来只蚂蚁,说不定也能把她拖走。
裴九重忍者剧痛,抬着头,望着还没缓过气来的高苇儿:“谁教你这种下三滥的招式的?”
“没有谁教我,这不过是一个人求生的本能!”
高苇儿总算缓过气来,干脆直接坐在了草地上,这个时候还讲什么尊卑,她只知道,自己刚才就差点去见阎王,既然将军她都敢打,比起刚才那一下,坐在草地上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用这样的手段对一个男子,果然是登不了大雅之堂。”
裴九重终于缓和了一点,干脆就和高苇儿面对面一起坐在了草地上。
“人在将死时,谁还会考虑什么大雅之堂?将军这么想要我的命,难道我欠了将军什么东西未还吗?”
裴九重的眼前,锦云的样子已经消失,剩下高苇儿坐在他对面,一脸的狼狈,脸上肿的老高,嘴角带着血,脖子上也有淤青的掐痕。
“你偷走了我的心。”裴九重喃喃的说。
“我给你的还不够多?你为什么要跟别人,为什么?”
裴九重难过的自言自语,高苇儿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一言不发。晚风吹来,只是着单薄中衣的她,打了个冷战,却还是一动不动陪着他。
纵然她不知道一方园以前的许多事,但是从裴九重的言行举止,她心里也大概猜出了一些事情。
两个人相对而坐,明明是剑拔弩张的场景突然就变得安静起来。被踢中要害的裴九重反而清醒了,高苇儿也老实安静的没有说话。
直到天边鱼肚泛白,坐了一夜的裴九重才起身准备去上朝,高苇儿早已经体力不支的倒在草地上睡着了。
裴九重将她抱进房里,吩咐黛紫给她上药,然后才离开。
昨晚跑到高苇儿房中的人是谁,裴九重不知道,却也吩咐下面的人去调查。他每晚都会站在高处朝一方园眺望,有时候就算一方园的灯火灭了,他也没有离开。
昨晚高苇儿房里的灯已经灭了有一会儿了,他原本打算回房,却发现那灯又亮了起来,俩个人影,在灯火下投影出两个人的影子,停在木格窗上,一个比较纤细的人影是高苇儿,而另一个比较壮实的影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男子。
没想到高苇儿会夜会男子,裴九重的怒火一瞬间上升到极致,带着身边几个贴身侍卫,风一般的赶到一方园,哪知,刚到时已经人去楼空。
盛怒的裴九重仿佛有回到多年以前,那个夜晚,痛失父亲的他,本想找锦云排解伤痛,却不曾想到,撞破她与男子私会的场面,熟睡的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裴九重无法容忍锦云对他的背叛,两人大吵一架,裴九重一气之下,把锦云关在一方园中闭门思过。
他很想把她赶走,可是心里另一个声音却极力挽留。锦云在一方园思过,他在自己的书房也几夜没有合眼,眼睛一闭脑海中就浮现出锦云和那个陌生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画面。
虽然当时他就一怒之下,杀了那个男人,可是锦云背叛他的事实就摆在面前,他承认,他心中无法越过锦云对他不贞那道坎,重新面对他。
本以为冷落她一些日子,锦云就会来求他,可惜他错了。几天过去一方园没有任何动静,等到有人发觉不对时,锦云已经投湖自尽,而她身边的丫鬟也消失了踪影。
后来发现时,也是死在了湖里,不过她的身上却带了许多古董珠宝,看来是想卷款潜逃,最后却因为湖水太深,她太贪心带的东西太多而淹死在湖里。
锦云走后,有验尸官来检验,裴九重偷偷让验尸官检验锦云是否还是完璧之身,验尸官的答案是肯定的。
那一刻,裴九重只觉得五雷轰顶,锦云和那个陌生人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会看见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很显然是有人在使坏,挑拨两人的感情。
可是那个背后的人是谁,裴九重发誓一定要找到他,结果所有人有联系的人都失去了踪影,他什么都查不到。
王氏在那个时候嫁进了裴家。原本万念俱灰的裴九重根本无心娶妻,可是裴老夫人让他跪在裴家列祖列宗的灵牌面前,让他当着祖宗的面好好醒悟。
裴家全靠裴老将军的支撑,现在老将军不在了,他作为裴家的长子,理应挑起家族的重担。
王氏是朝中重臣的女儿,裴家与王家结亲,对两家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这个亲,他想结也得结,不想结也得结。
否则他就是不孝,就是愧对裴家的列祖列宗。
裴老夫人一心为裴家着想,裴九重就算手上没有证据,也知道锦云是为何而死了。他下令封了一方园,从此不让任何人踏足。
对裴老夫人,除了面上的尊敬也再无其他。
再次见到高苇儿,他却突然从她身上看见了锦云的影子,难道这就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在他事业有成时又让锦云回到他的身边?
所以他用了各种方法把高苇儿带回上京,带回裴府。
可是当他发现夜里高苇儿房里出现男人那一刻,他觉得整个人都震怒了,难道相同的事情又要发生?
可是高苇儿终究不是锦云,锦云不会跟他争论,锦云也没有她那样淡定的双眼,更不会舍得让自己受伤,她宁愿以死明志,也不愿让自己心存误会。
他的锦云,终久还是不肯再回来了!
裴九重穿好朝服上朝,但是今天对裴九重来说,或许就是倒霉日,马车行到半路突然车坏了,不得已他只能下来等马车修好。
等到继续前行有发现,平时走的畅通无阻的路,突然被堵住了,又只好退回去换另一条路通行。
另一条路上又正遇有人发丧出殡,马车只能等在一旁让出殡的队伍先走,路上的一阵耽误,结果裴九重到达皇宫时,众位朝臣都已经开始早朝了。
历来要求严谨的谏官们一致上谏皇上,要严肃处理裴九重这种散慢官员,否则难以给众位大臣做表率。
如此不重视早朝,迟到的官员,裴九重属皇帝登基来的首例,皇上当场黑脸,下令罚去裴九重半年的俸禄,以示警戒。
退朝后,裴九重浑浑噩噩的走出皇宫,却遇到早已等候宫门口的李修明。
“裴将军的状态似乎不太好,不如让修明为你把把脉,开两幅保养的药回去吃几天,相信很快就能把状态调整回来了。”
裴九重定定的盯着李修明,看他依旧一脸平淡的样子,似乎昨晚的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李大夫今天好雅兴,怎么有空关心起本将来了?”
“听说将军刚才又被大臣参本了,我就想,正好宫里也没事,不如就在这儿等一等将军,看看是不是真像大臣们说的,三魂丢了七魄,整个人就像个行尸走肉!”
“你这么有空关心我,难道是你大张旗鼓找了这么久的人已经找到了?”
“看来我找人的事情还真有点大张旗鼓了,不然一个小小绣娘的事情,怎么就引起了将军的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