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淀去上京的路上,一路山水如画,景色宜人。
高苇儿选择全程走旱路,因为他们有马车乘坐,出行会更方便。放下所有的负担与心思,这一路上高苇儿过的十分轻松。
去上京的时间不必着急,刚开始两天他们路程赶的急,到第三天速度就开始慢下来了。
高苇儿想他们也不是去上京处理很紧急的事情,所以这接下来的路他们就走的比较悠闲,走走停停,遇到好奇的,就下车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去尝尝,去逛逛,高苇儿心中感叹原来生活也可以过得如此惬意!
路上为了方便,高苇儿也不让德生再叫自己小姐了,而是以兄妹相称,一个是大哥,一个是小妹,他们是去上京走访亲戚的。
这天行至正午,天上的日头已经有些晒人,高苇儿挑开车帘,望见德生的后背已经汗湿。想着要找一个阴凉的地方停下休息一下。
正巧前方不远处有有一个茶寮,高苇儿对德生说:“大哥,前面有个茶寮,我们把车停那儿休息一下,也备些干粮。”
“好勒!”
德生抬手扬了一下马鞭,把马车往茶寮的方向赶去。
眼尖的小二老远就看见有一辆马车往茶寮驶来,早早跑到外面来迎接。
“客官,天气热,坐下喝碗茶,解解暑。”
“小二哥,给我们来一壶茶,再来一笼包子。”德生和高苇儿找了一张空的桌子坐下吩咐。
不一会儿小二就拿来了包子和茶,高苇儿和德生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日头渐渐升高,越来越多赶路的人都到这茶寮坐下歇息。很快茶寮里就已经坐的满满当当了。高苇儿庆幸还好早到,不然就只能在车上坐着了。
两人各自吃了一些东西,高苇儿看着当空正烈的太阳对德生说:“大哥,太阳这么大,我们多歇息一会儿再赶路吧!”
“好,这天气越发热了,我去把水袋装满水,路上好喝。”
“嗯,辛苦大哥了。”
“没事儿!”
德生去找小二加水,高苇儿一人独占一张桌子。一会茶寮又来了两个化缘的和尚,高苇儿看了看周围都没有人起身,恻隐之心一动,于是站起来说:“两位大师如果不嫌弃,就请到小女子这边凑合坐下歇歇脚吧!”
那两个和尚作了个揖,谢过高苇儿,才在高苇儿这桌坐下。高苇儿又让小二添了茶水,再送一笼素菜包子给两位和尚吃。
“多谢施主!”
“两位大师不必客气,能遇到两位大师也是小女子的福气。”
那其中年长的一位和尚,微微一笑:“女施主面相平和,乐善好施,一定是有福之人!”
“大师夸赞了,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
“阿弥陀佛,有或无,女施主不是依然在吗?”
高苇儿低头浅笑一下:“大师说的对!”
“你信固然你在,你不信固然你不在。每个人都不是无缘无故活在这个世上,上天既然安排你来,你就有你存在的意义!”
“大师说的对,所以我该去找找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高苇儿点头说。
“你找或不找它都在那里,你得用心去感受!”
“用心?”
高苇儿想她难道还有没有用心吗?该是很用心,很用心了吧!
德生加满水,又给马儿喂了些草料和水,回到桌前,看到多了两个陌生的和尚,纳闷了一下,却也和善的打招呼。
“见过两位大师!”
“阿弥陀佛!”
高苇儿看见德生来,让他坐下,跟两位和尚介绍:“两位大师,这位是我大哥!”
“嗯,有恩报恩,有情有义,难得!”
这为大师不过就是看了一眼德生,就能知道他是报恩,高苇儿不由对他心生佩服,难道这位大师还是一位看相的高手吗?
“同大师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大师的来自哪座寺院,法号为何?”
“普天之下,以和为贵,众生了悟,为时不晚!”
那大师说完,看看天色,又道:“叨扰女施主多时,我们该上路了。阿弥陀佛,告辞!”
高苇儿还在回味着大师的话,见大师要离开,忙站起身相送。直到那两位大师都走远了,高苇儿还没有才出来,他们到底是来自哪座寺院,法号又是什么?
小二过来收拾多余的茶碗,高苇儿也是随意,就问了一句:“小二哥这附近有什么比较出名的寺院和大师吗?”
小二哥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要说寺院啊,那肯定就是终南山上的普和寺了,寺中有一位得道高僧叫了悟大师,善观面相,且写得一手好字。
姑娘如果不忙倒是可以去终南山上见见大师,还能请教他给你相相面。不过那位大师常年云游在外,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寺里,你要去,也只能是碰碰运气……”
小二还在热情的介绍着,高苇儿的心神就已经跑到了九天之外。她仔细回想着大师刚才那句话,普天之下以和为贵,不就是说的普和寺吗?众生了悟,说的就是大师的法号,难道刚才她见到的人,就是普和寺的了悟大师?
想通这些,高苇儿一下醒悟过来,自己刚才错过了什么!她结了帐,又向小二打听了去普和寺的路,对德生说:“大哥,不如我们去普和寺看看吧!”
德生从不反对高苇儿任何决定,只回了一个简单的字:“好!”
两人驾着马车,就往普和寺赶去。其实能不能去普和寺都没关系,高苇儿希望能再遇到那位了悟大师,她还有很多事不懂,还有很多事想要请教大师,可是一路上高苇儿已经让德生用最快的速度赶车了,却还是没有看到刚才那两位大师的影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高苇儿想了想,或许不是他们没追上那两位大师,而是他们已经在无意中错过了他们。
普和寺建在终南山的半山腰上,终南山海拔两千多米,从山下到山顶全部都是石阶铺成的石板路,终南山是这附近最高的山,到达终南山顶俯瞰山下,村庄、河流和四周的小山尽收眼底,美不胜收。
所以到终南山来游玩的人也有许多,更何况山上还有一个香火鼎盛的普和寺在,只是因为终南山的山势陡峭,所以上山的路都只能靠步行而无法骑马、驾车,所以许多慕名而来的人都是提前一天到达山脚,第二天一大早出发再去山上。
也有人会选择去寺中住宿,但是寺中厢房数量毕竟有限,所以久而久之终南山下就兴起了许多客栈、酒楼,渐渐演变成一条繁华热闹的街市。
高苇儿最后跟德生决定还是在街上找一家客栈歇息,第二天一早再上山去拜访。他们选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普通干净的客栈,要了两间下房住下。等待这天亮。
晚上躺在客栈生硬的木板床上,听着外面的蝉鸣,高苇儿又回味起了悟大师说的话。用心去感受?她不知道如何才叫用心,如何才叫没用心?
拿出随身珍藏的画册,就算没有灯光,在她脑海里,画册上的内容她也能清晰的回想起来。李修明、陈志勇、顾凡、高正、肖氏,他们一个个都是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的重要的人。
肖氏要让她安心在家待嫁,她突然觉得心慌。她不知道肖氏会把她许配给怎样的人家,她中意的人是李修明,可是她和李修明又真的能走到一起吗?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敢告诉肖氏她和李修明已经私定终生,她也没有勇气告诉李修明自己依然对他的一切一片空白。
一面是觉得自己对高家再无用处,一面又对将来的生活充满恐惧,所以她心虚的选择了逃跑和离开。
她太懦弱,不敢开口,不敢询问。难道这就是她的没有用心?
高苇儿在断断续续的思考中入睡,夏夜因白昼的延长而变短,五更刚过,陈志勇就已经醒来,给马儿喂好草料回来,高苇儿也洗漱干净准备好了干娘出发。
迎着晨曦,踩着露珠,他们拾阶而上,沿着陡峭的山道一步步,一步步向上行走。道路两旁的青松,小树,偶尔滴下一滴露珠,落在他们头上、身上。
高苇儿感受着这一切的淡然,偶尔蹿出一只松鼠,她也能同它们玩上许久。
到了普和寺,随着众多香客在佛前上香、祈祷。高苇儿往功德箱里投了几两银子,点上一盏油灯,祈祷高家能事事顺利,全家平安、健康。
德生陪着她一一拜跪每一个大殿和菩萨,当走完最后一座大殿,高苇儿却没有去找了悟大师,而是平静的出了普和寺往山上继续走。
德生跟着他亦步亦趋,不问也不开口。高苇儿转过头对他歉意的一笑。他们爬到山顶,望着山下的一切,他们都变得那样的渺小,人更是变得微不可查。
“大哥,我想通了!”高苇儿突然对德生说。
“不管别人如何,我走我的路,我做我的事,我不为任何人而活。一直在给我自己套上枷锁的人是我,一直走不出去的也是我。我信故我在,我不信故我不在!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自己好好过好每一天!”
幡然醒悟的高苇儿,在走过所有大殿,见过自己的渺小以后,终于想明白。脸上的笑颜如新生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