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的后院,因为夏花的装点而变得灿烂,墙角的芍药白的似雪,红的似火,紫的就似那天上下凡的仙子。
这芍药花在西淀随处可见,若说西淀最常见的除了芦苇和荷花,那就只剩下芍药了。
这株芍药已经种了多年,但是没有哪一年开的花像今年这般绚烂。
陈志勇把陈夫人送的夜明珠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在高正看来,这夜明珠却并不那样好拿。
“其实我娘这几天本打算来高先生府上拜访,奈何她一向身体健康却突然感染风寒,卧病在床,不得已只能推迟来拜访的时间了。”
“少将军把我们家从劫匪手中救下来,自己还受了伤,理当是我们登门拜访才是,怎么能让陈夫人屈尊前来。而且听少将军刚才说我儿现在就在令尊手下做事,我们更应该登门拜访才是。”
陈志勇说陈夫人要来,着实把高正吓了一跳,高家是怎样的门第,陈夫人又是怎样的身份,他怎么敢劳他的尊驾。仔细一番思量,高正决定,还是他们主动上门拜谢才更为妥当。
“高伯父。”
陈志勇突然把对高正的称呼由高先生改为高伯父,高正莫名的看着他,陈志勇低头思索了一阵,才抬起头,双眼认真的看着高正,用无比诚恳的语气说。
“其实我思慕令嫒许久,早在她第一次到陈府时,我就已经对她念念不忘。再次相遇就是在您府上遇到匪徒那次。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们安排的缘分,让我们一次又一次相遇。
匆匆一瞥就能让一个人永远记住另一个人,这样的感觉不是碰见谁都会遇到的。所以,我希望高伯父能够成全志勇。”
对陈志勇来说,迟一天说出口,就多一天的等待,或许提亲的事情由陈夫人来说会更合适,但是他在面对苇儿的时候,只想更快的拥有她,她表面看上去是那样坚强,可是内心又是那样的脆弱。
这个家给她太多的压力和负担,他想带她脱离这样苦闷的日子。带她去看雄伟的高山,宽阔的河流,带她过上无忧的生活。
高正看着眼前这个健壮的青年,他是堂堂陈大将军府上的大公子,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他有显赫的家世,也有尊贵的身份,在西淀他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子不可以,却独独看上了自己的女儿?
“少将军这样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吗?”
“志勇可以对天起誓,今日再次对高伯父说的话,没有办字谎言!”
陈志勇怕高正不相信,举起右手发誓。
“少将军言重了。我也不过是确认一下。”
高正看陈志勇尽然用起誓这样严肃的态度,赶紧劝他把手放下来。起誓那是在向老天做保证,这样的誓言可不是能随便说出口的。
高正叹了一口气,面对这样的陈志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志勇,既然你都用起誓来明志了,我也应该相信你说的活绝对属实,所以我也就改口叫你的名字了。”
高正停顿了一下,看陈志勇的反应,见他没有异议,继续说。
“我们高家只是一户普通人家,苇儿现在开绣坊虽然生活来源是有保证的,可是她商户的身份你们府上能接受吗?”
陈志勇刚想开口,高正就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等自己先说完。
“先不说这士农工商我们两家的身份问题。再说说你们府上大将军和陈夫人的意思,你中意我的女儿,让我觉得很荣幸,但是大将军和夫人是否中意呢?他们又是怎样想法呢?”
“你今日的突然造访,或许前厅拿来的衣服也只是你的一个借口而已,你真正的目的是想来见苇儿才是真吧?”
心思被拆穿,陈志勇有些微发窘,却也实诚的点了头。
“这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对小女的情真意切,我非常感谢,但是我们两家门第悬殊太大,我却不能马上答应你的请求。”
饶了许多圈子,高正还是委婉的拒绝了陈志勇的请求。
“高伯父?”
虽然高正已经说得够明白,但是陈志勇还是忍不住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可以?
高正摆手,让他别再问。
“志勇你难得来一趟高家,我这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虽说是些粗茶淡饭,不过还是想留你在我家吃完饭再回去。”
“不必了高伯父,其实我今天是该会军营的,一会儿我就该回去了。只是在临走时我还有最后一个小小的要求,我想再去看苇儿一眼。”
高正想了想,又瞧着陈志勇失落的深情,终于点头答应:“你去吧,别吵醒她!”
慢慢的,陈志勇一步一步迈进高苇儿的房间,走进去,却发现高苇儿已经醒来。她安静的坐在窗前,手上拿着绣布,一针一针的专心致志的绣这花。
陈志勇轻轻走进他,见她没有抬头,就伸头去看她绣的什么?看到正是墙角那一簇或红、或紫、或白的芍药。它们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好不漂亮!
陈志勇还没开口,高苇儿却悠悠的开口了。
“陈大哥,你坐吧!”
陈志勇依言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你醒了?”
“嗯,有一会儿了,多谢陈大哥送我回房间。”
“苇儿何必跟我客气。”
“我同陈大哥认识也许久了吧?”
“嗯。”
“陈大哥看我这芍药花绣的如何?”
高苇儿把手上绣的花拿给陈志勇看,陈志勇看了看,点头:“很好。”
“你看我家院子里的芍药今年也开的特别好,真美!”
从高苇儿的的窗口朝外望去,就能望见那些美丽的芍药,陈志勇也转头去看,附和的点点头。
“书上说,这芍药花又叫将离,是大哥临走那年种下的,初始不过是个小芽,现在已经占满了整个墙角。”
高苇儿望着那些花轻声的述说,陈志勇静静的侧耳倾听。
“从最初认识陈大哥开始,我就恍惚觉得,跟你很亲近,你就像我的大哥一样。在你的面前我不想有任何事对你隐瞒,所以我当初才会鼓起勇气请你帮我找大哥。
我危难时是你出手相助,我苦恼时是你帮我解决烦恼,还有大哥受伤时,你冒着危险去诱敌,你陪着我一起不分日夜的守候。
我在心底非常非常的感激你,我觉得大哥如果在,他也会这样的帮助我,你就像是我另一个大哥一样。所以我现在才会改口叫你陈大哥!”
“苇儿——”
一种不安弥漫在陈志勇心头,苇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大哥我不想有什么隐瞒,其实苇儿心中一直有一件事瞒着爹娘,可是这件事迟早是会被发现的,我想先把他说给大哥听,想让大哥给苇儿拿个主意?”
不是,不是那件事?陈志勇没开口,但是心里在拼命的抗拒,苇儿别说,请你别说。
“大哥——”
高苇儿还没说出什么事,外面竹青就在敲门了。
“小姐,你醒了吗?”
“醒了,你进来吧!”
不知道是高正不放心,还是真有什么事?竹青进来后,看见高苇儿和陈志勇在窗前面对面的坐着,心里也就放下心来。
老爷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少将军难道会是那种对小姐图谋不轨的人吗?他不过进来多呆了一会儿,老爷就让自己进来查看,明显就是不相信少将军的为人嘛!
竹青一边在心里腹诽着,一边对高苇儿和陈志勇说:“老爷让我来问,陈将军的马儿要喂一些饲料吗?那匹马在门口拴着一直用蹄子刨地面,是不是饿了?”
高正说这话其实是在下逐客令了,陈志勇如何听不出来呢?不过幸好竹青及时进来了,否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高苇儿接下来的话了。
陈志勇站起身来,对高苇儿说:“苇儿,军营还有些事,今日已经耽搁一些时间,我先回去了,有空再来见你。”
陈志勇逃也似的,出了高家,高苇儿想着自己没有说出口的话。高正不愿意陈志勇和自己亲近,那对李修明,他又是什么样的看法呢?
陈志勇把高苇儿给他缝好的衣服穿走了,又把自己身上原本穿的衣服留了下来。高苇儿不知道他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走得太匆忙忘记了带走。
当竹青把陈志勇的衣服从高睿房里抱出来放到高苇儿面前时,高苇儿就是这样的想法。人已经离开了,现在也追不上了。高苇儿只得让竹青把衣服洗干净好好收起来,自己以后再找机会还给他。
陈志勇延迟回到军营,陈天磊非常震怒,这次不管是谁上前求情都没有用,当众罚了陈志勇二十军棍,打完以后,才准许他进入军营。
这二十军棍是在陈天磊的亲自监督下打完的,下面的人就算有心放水,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二十军棍打完,就算陈志勇常年练武身体更强健于普通人,也被打的皮开肉绽,需要人扶着才能回到营帐。
顾凡拿着伤药进到陈志勇的营帐里,让陈志勇趴着,他要给他上药。陈志勇不好意思的说,还是他自己来。
顾凡在他腿上“啪”的一巴掌打了下去,陈志勇痛得直抽冷气。
“你受伤了还逞什么能?将军的儿子带头违反军纪,你爹没让你在大营门口待上三天三夜以身示众就不错了。看看这身上,血迹斑斑,你当时挨打的时候怎么没有喊一声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