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许多人对高长善这后知后觉的做法摆明了不相信,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抱着看戏的心态,不发表看法。
高长善没想到自己忙没帮上,反倒惹来窃窃私语的壹论,怕再说错话,他只能闭不开口。
高苇儿看了看场上的情景,心中满意:“律法中有一条是专门约束位高权重者的,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三叔祖无缘无故打了人,又让大家的心意随地撒落,难道不该对大家有个交代吗?”
高苇儿很聪明,如果只是砚台,大家见他是高家的下人或许就对这件事不了了之了,但是如果扯上了大家,高长福今天这件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结了。
“对啊,他凭什么把我们的心意都打翻在地,是看不起我们的随礼吗?他自己呢?还想他自己什么随礼都没有吧?”
人群中有人开始起哄,紧接着就是一片排山倒海的议论压来。特别是刚才与高长福等人同桌的几个,他们都给了随礼,就高长福没有给,这让众人心里不免愤愤不平。
高苇儿瞅着那几个还硬撑着不松口的人,心想,看你们接着又想怎么演?
“够了!”
高长福大喝一声,怎么说他也是高家族里的长老级别,没想到还会在一个小辈手里吃了亏。止住周围一片议论,他大声反驳。
“我们两个是高正长辈,来这儿吃孩子的满月酒,那是给他高正面子,他没有孝敬我们,反倒我们要给他送礼,那是什么道理。”
高长福也真有本事,本该他送礼现在却说成是高正没有孝敬他们。接着他又指着高孝仁说:“要说晚辈,我孙孝仁,那也算是他高正的晚辈,这第一次来叔父家,怎么也没有见他给孩子什么见面礼?”
这下好了老的不送礼占了理,小的不送礼也占了理,高长福不屑的撇了一眼高苇儿,鼻孔都快朝到天上了。哼,看你有什么话说。
高苇儿嗤笑一声,这人还真不是一般本事,黑的到他嘴里也能说成了白的。
“我爹要孝敬两位叔祖也不是不可以,备些点心,送些布匹也无妨,自然是要亲自送到叔祖家中的。表哥初到我高家,爹爹忙着幼弟的满月酒,无暇顾及,是我高家的疏忽。
不过说到长辈,这主桌上坐的诸位无一不是我家的贵客,他们要么是名望高者,要么就是苇儿的祖辈亲人,试问他们是否也同叔祖一般倚老卖老没有随礼?”
主桌的人被高苇儿一番称赞都暗自点头,对啊,我们在村中的名望、地位哪个不比你们高?你们几个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高正的长辈,他们在西河村那么久,就没有见过高正提过什么高家长辈!
高长福还想反驳,高苇儿哪容他说话,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在大家面前扬一扬。
“这是上次两位叔祖来我高家后,忘记带走的东西,我给大家看一看。”说完把纸拿给先前开口说话的邻村先生,他识字,自然认得纸上写的什么。
那先生一边看一边不停的摇头,嘴里大骂着“无耻,真是无耻至极!”
“余先生,那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你也给大伙说说啊!”
边上没看见那纸又不识字的人,见余先生一边摇头一边骂,着急的想知道那纸上都写了什么,能引得一个儒家书生如此反感。
余先生抬头看着大家求知的目光,又拿不耻的眼光狠狠瞪了一眼高长福几人,咳嗽两声,方才开口:“既然大家都想知道,我就把我看到的长话短说给大家讲解一下。”
大家都平声凝气,等着余先生的话,高长福已经知道高苇儿拿给余先生看的是什么东西了,他脸色黑如锅底的想要上前去抢,结果德生就站在高苇儿边上,横眉怒目紧紧盯着他,要是他敢轻举妄动,下一秒德生就可能扑上来撕了他。
无奈,他只能静立不动,眼睁睁看着余先生把他们的行径公诸于众。
“这是一份赠送文书,书上写的是要我们的高兄,把如今住的这座宅子和屋里的所有东西都赠送给高家族里,算作是他多年为对族中进贡的心意。时间是仁和七年正月初二。”
众人听完一片哗然,他们要高正把这房子送给他们,怎么可能。谁都知道这房子可是高正的命*根子,没了这房子,他们一家人要去哪儿,难道露宿街头?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们怎能作出这样无耻之事。新年时我就听闻高兄家里来了几个无耻之徒,妄想抢夺他家房屋,幸好邻居帮忙赶走了那几人。
没想到今日又见你们这一番作为,高兄真是太仁慈了,像你们这样的人,就该被拒之门外,永远不准踏进高家。你们竟然还有脸来此骗吃骗喝,我们就该赶你们出去。”
“对,就该赶他们出去。”人群中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大喊一声,还朝高长福扔了一个桔子,高长福不及躲闪,身上被打中一下。
接着更多人朝他们身上扔东西,高长福几人气的大骂:“你们这群无知刁民,居然敢拿东西扔我,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们!”
“还敢告我们!赶走他们!”
高长福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周围的东西扔的更猛了,争吵中,有人在高孝仁背后推了一把,一连着高长福、高长善两人皆被撞倒。
几人相扶着,低头躲着四处扔来的东西,狼狈的逃出高家。正出门,就看见高家大门边上窜出两条狗,长着大口吵他们“汪~汪~”直叫。
心里已经有过一次被狗咬阴影的高长善吓得抛下高长福和高孝仁两人大步逃走,两条狗又对着另外两人狂吠,高孝仁哪里还敢去想什么美色和叔祖,也是扔下高长福撒腿就跑。
可怜的高长福一个人,年纪最大,又是最出风头的一个,被两条狗追上撕扯着咬坏了一身为出门特地而穿的新衣服,就这样被撕扯的七零八落。
高苇儿等人跟出门,看那几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同站在人群中的王二壮相视一笑,朝两条咬的正欢的狗儿唤到:“黑狼、白狼回来,可别咬伤了人!”
唤了好几声,黑狼、白狼才终于肯罢口停下来。高长福累的瘫倒在地上,抬手虚指着高苇儿说。
“你个小妮子记着,我高长福要收拾不了你,就算白活了这几十年。你不是很厉害吗?我看你要是嫁到一个凶恶的婆家还有没有这么厉害,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虚弱的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慢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早已经跑远的高长善和高孝仁发现后面没有狗追上来才停下脚步,想到高长福在族中的地位,还是不敢扔下他自己先跑,于是找了个位置躲起来观察。
等到遍体鳞伤的高长福慢慢走近,这两人才从一棵大树后面磨磨、蹭蹭的走出来。高孝仁低头上前扶着高长福,高长善也低着头小声叫了一声:“三哥。”
高长福盯着两个临阵脱逃的人,十分不满的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在一旁小心搀扶着他的高孝仁仔细斟酌了良久,终于小心翼翼的开口:“三叔祖,你不是说我们这次来,是要把表妹和我的亲事定下来吗?我们现在这样,那婚事还能定的下来吗?”
“你想的美你,也不看看那小妮子是什么角色,是你能压制的住的吗?你不过就见了她一面,我看你整个魂都被他勾了去。你想娶她,刚才我们被赶出来的是时候,你怎么不想办法让我们留下来,跑的比兔子还快。还想提亲事?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高长福刚才的气愤还没有缓过来,高孝仁就在他面前提高苇儿的事,正好给了他发泄的对象,借题发挥的把高孝仁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个号好的满月酒,被高长福几人搞的一片狼藉。来吃饭的人也都一一散场离开,高正感谢余先生的仗义相助,特地留下他,让人在厅中重新摆了一桌,又给其他人致歉,约好第二日重新来吃饭,才回了厅里。
“余兄,今日多亏您的相助,不然我高家就不知道又要陷入何种境地了。”
高正举起一杯酒朝余先生先敬了一杯。
“高兄客气了,今日之事不管谁见了都会出手想助的,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两人一番寒暄,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高正成功又拉进一人为自家的将来做后盾。
后院的肖氏等人听了前院发生的事,则是心中一片担忧,高长福几人一次不成又来第二次,今天又吃了亏,他们会不会再卷土重来,那时候又该如何应付。
高苇儿带着人在前院收拾残局,王二壮几人谈起刚才高长福几人的落荒而逃,都是捧腹大笑。
“叫他们逞能,看他们还能有脸来高家不?”王二壮大声说道。
高苇儿看他高兴也微笑着说:“二壮哥,这次又要多谢你了。”
“嗨,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不也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人吗!就想吃白食,哪有处处都让他们占了便宜的。”
对这种整人的事情,王二壮干的可不少,对付高长福就他而言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高苇儿勾唇浅笑,德生在一旁居然也开口称赞:“小姐,厉害!”
高苇儿诧异的望着德生,没想到,去军营锻炼些日子,德生的进步居然这么大,还会称赞人了。
“德生,你也很棒!”
高苇儿也笑着夸奖德生。没想到一向木讷的德生居然脸红红的低下了头。王二壮在一旁看着起哄:“德生,你居然也害羞了啊!”
“哈哈——哈哈——”
满院笑声回荡,久久不能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