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虚弱地扶着墙,泪眼模糊的望着她迅速离去的身影。
街面上的繁杂喧闹声不断地传来,我抹了几下脸上的泪水,快速从另一边离开了巷子。
之后,我花了几个伦币买下了一个女人身上的粗布衣服,找了个角落,飞快地套在了身上,是的,只有乔装打扮一番,我才有可能逃出。我把全身裹得紧密,又戴上了面纱,才奔走在人潮纷乱的街道上,朝城门的方向奔去。
城门前乱哄哄的,成群的平民们拥挤成一堆,卫兵们手忙脚乱的维持秩序,时不时大声呦喝一番。
我混杂在人群里,低着头,不着痕迹地穿过了一拔又一拔人群,终于离城门口越来越近。
叛军已经攻了进来,现在城门口大开,守城的一些卫兵全是叛军的党羽。他们搬来了几块石头,踩在上面,站得高高,挥舞着长矛,不断大喝,“***,全都给老子们站好了,一个个站好排队……”
人群更拥乱了,挑着担子的,抱着小孩的,拖着木箱的,还有携家带口的,全都拼命地朝前挤,想排在前面。婴儿的哭声,老人们的咳嗽声,女人们刺耳的叫声,还有男人们怒吼声,以及小孩子们的哭闹声,全都混杂在一起。
我的眼泪落了下来,突然间明白了父王从前在政事上手段凌厉的原因,明白了他处理极有威胁的政敌时为何能毫不留情,定要对方斩草除草不可的做法。原来如此,原来是如此。
你不杀他,他必会反击你,并会以比你厉害百倍千倍万倍的阴毒手段来反击你,让你不但死无葬身之地,让你的亲人和所爱痛不欲生,还会让与你有关联的所有人全都陷入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苦难生活状态。
人潮又蠢动了起来,我抹掉了眼泪,拉了下面纱,挤进了前面的队伍中。
卫兵们拿着一卷卷画轴,比划着,对比着人们的长相,我的心突突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部藏着的一柄宝石匕首。
很早很早以前,礼仪女官曾对我说过,我们皇族中人宁死也不能受辱,这有关皇族尊严,有关父母的荣辱,有关你今后在皇族中地位的问题。若然受辱,你即便活了下来,也难以活得很好,难以耻高气扬,你的余生,将在讥讽和羞辱中度过,你将会生不如死。
我被挤在平民们的中间,嘴角挂了一丝冷然的笑容。我艾达虽然坏事做尽,且命运多折,但好歹拥有赤鹰最高贵的血统,还是嫡公主,决不能受到那些叛党奸臣们的**和所谓的公开审判,我宁可死,宁可骄傲地去死,也决不能让自己任人搓捏圆扁。
更重要的是,我是我父王的女儿,是我母亲的女儿,他们是赤鹰国的一段传奇,我不能成为他们的耻辱。
终于轮到我了,我站在卫兵们的面前。他们站在高高的石块上,我站在他们的下面,一卫兵皱了皱眉,喝令我把面纱取下。我一边取下面纱的同时,一边暗暗拿出了藏着的匕首。
宁可高贵的死,也不能屈辱的活,就算我今天死在了这里,血溅当场,我相信我的父王也会以我为自豪。
就在我快取下面纱,拿出匕首的一刹那,一个戴着白面纱的苍老妇人颤巍巍地奔了过来,一把按下了我拉面纱的手,“孙媳妇啊,你在这里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她老泪纵横,将面纱浸湿尽透。
发生得太突然,我惊得怔住,她把我的手牢牢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我亲爱的孙媳妇,你的丈夫和孩子都在那边等着你,我们快过去吧,千万不能走散了。”
卫兵们狐疑地看着我们,又看了看后面长长的队伍,怒吼了起来,“要找人滚一边去,别碍着老子们办事。”
我惊异地看着眼前的那个苍老妇人,她的干枯手指用力地按了一下我的手心,我才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转身之际,随她一起退出了城门前的长队。
人群密集处,她凑在我的耳边,“公主,请放心跟我走,我是罗布尔神官家族的人,我是专门为报答您而来的。”
我的心头一震,罗布尔神官家族?母亲很早以前曾解救过一个神官家族的苦难诅咒,助他们摆脱加附于他们身上的极其邪恶命运邪咒。父王为了她,在赤鹰国的盛大节日上,在众祭司和神官面前,公开赦免了这个家族的罪行,将他们重新纳入了赤鹰的皇族。我的父王,这个王国最高贵的人,还在赤鹰的神明圣像前为他们家族虔诚地祈福,使这个家族又重新获得了神明们的眷顾,和其他皇族的尊重。
盯着她面纱下若隐若现的苍老面孔,看着她凹陷下去的混浊眼睛,我有些犹豫不决。这个苍老的女人又颤巍巍地向我出示了他们家族的信物。一枚精雕而成的小白鹰,上面刻有他们家族名字,还盖有父王的紫色签章,我拿细看了一下,那签章确实是真的。
千百个念头从心头转过,最后我还是咬住了唇,并拉起了她的手,“好,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