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曾说过,斗转星移之间,往往风水轮流转,盛到极处便转而为衰,衰至顶点便上升化为极盛。
曾经的冷宫王妃雅蜜儿因为顺利地诞下王子而成功地迁出,并再度获得国君宠爱,一时艳压群妃,无人能敌,第二宰相也重新拾得国君信任,委以重任,宫廷皇城内风光无限。
而我,这个曾经宠冠后宫,风头一时,国君夜夜留宿,倍加爱护与纵容宠溺的第一王妃,因为叛国罪而被剥夺王妃头衔,关进死牢严惩后,押下打入冷宫。第三宰相家族也因我而受到了连累,不但被连续追加十年的赋税,还被剥夺曾经掌管的城内全部军权,并禁止其家族入宫议政五年,云非维纳也被强令推延继承世袭头衔三年,可以说,整个云非家族从此没落了。
我与雅蜜儿两人,一进一出,她盛装打扮,怀抱着婴儿,优雅地坐在金色闪闪的马车上,众人拥护,风光走出,而我被重重的卫兵看管押入,衣衫褴褛,长发乱蓬蓬,像个疯婆子。
两个人擦身交错而过,作为胜利者,她的下巴抬得高高,甚至不屑于多看我一眼。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太多的难堪与忧伤,神情坦然,冷淡疏离。
据说,我原本被判为死罪,是云非维纳夜夜跪在议事厅外求情哀告,才让国君看在第三宰相的家族世代曾经为国全心效劳的份上,再加上某些大臣的伏地集体求情,免除我一死。
由利国的雪之舞皇后虽犯了本国死忌,盗取玫瑰至宝,并为自己国家谋夺赤鹰机密,但就算是有着充份证据与证人的前提下,因为她的身份高贵,贵族背景复杂,以及两国政治上的种种顾虑,仍无法对她进行严厉惩罚,公开审判,只得暂时先将她软禁在宫内某偏远寂静处,重兵看守。
由利国国君第一时间就获悉了皇后被押的消息,派出多位擅长外交,八面玲珑的精明使者,带上厚礼,与赤鹰国开始了艰难的谈判,以索回皇后。但据使者见过皇后之后传回来的信息是,皇后似乎宁可被禁闭关押在赤鹰皇城内,受人日夜监视与管制,也不愿跟随由利的保护军团一起回国。
冬季已经来临,雪花飘飘,冰冻三尺,寒风呼啸,吹到人的脸上比刀割过还要痛。
室内并非温暖如春,但在几根劣质火木的燃烧下,也稍稍缓解了冷冽的空气。
我披着一件普通加棉的旧衣,坐在地毯上,眼神专注,全心全意投入刺绣之中,手指灵巧飞舞,穿针引线,长长的普通衣裙上,已被我绣上一只美丽非凡的凤凰,原来的一条旧裙子,现在被映衬得熠熠生辉。
“夫人,您绣得真漂亮,哪怕是用左手,”绿儿欣喜地道,“这下我的妹妹可要高兴坏了。”
我抬眼对她微笑,“如果是用以前的右手,比这个绣得还要好。”
我的右手,在那次地牢的自杀未遂中,已被完全地破坏,虽然后来伤口全愈,但因受损过于严重,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灵活巧妙,凝视着我的右手,旧痕依旧累累,丑陋得难以入眼,它在昭示着什么,是爱错一个人的悲哀吗?
灰姑娘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做,旁人仰慕与钦羡的背后,是沉重的代价与付出。
对于我而言,此间种种,更像是一场闹剧,只是自己的自不量力,戏还没有开演就已被三震出局,赶出剧外。看来,想做灰姑娘,我仍是实力不够。
绿儿张嘴,表情有丝尴尬,那是说错话的懊悔。
我将衣服递给了她,“绣好了,这下她出嫁时的嫁衣不愁了。”
绿儿欢天喜地接过,溜了出去。
绿儿并不是我的贴身侍女,或者说,一个冷宫女人是不配有任何贴身侍女的,她只是这个冷宫之中打杂侍女的一员,负责平日的衣物换洗与饮食打点,偶有一日,看到了我正在做双面绣,欣喜若狂,将她妹妹的一件旧衣拿来,请求我帮助缝制嫁衣,我当然欣然接过,又有事情可以打发时间,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