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的一处小客栈里,肖淳风拂去身上的腐气,将包袱放在桌子上,坐在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点了一些菜,独自先悠闲地喝上了免费茶水。
“听说原先收养不少孤儿的那个赵翔,其实总是虐待那些孩子。”
这时候还不到午饭时间,客栈中吃饭的客人很稀少。后院中,三个五十多岁的大妈聚在一边摘菜一起八卦的声音穿过门帘传入肖淳风的耳朵,光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她们异常丰富的表情。
“他好像恋童,好心收养这些孩子都是当他的**!而且又是虐待狂!”
“真是禽兽不如……”
肖淳风狠狠地将粗茶杯摔在桌子上,饭都没到就提起包袱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了。
“客官,饭来……诶,你是谁?”不一会小二就端着盘子来到一号桌,却发现少年变成了少女,包裹也不见了。
“管那么多干什么,给你钱不就好了?”
小二想想也有道理,便将少年要的烫菜端上来。雪陵音拿起一双筷子,拿起醋壶生猛往碗里倾倒,满碗都黑了,当之无愧的黑暗料理。
“大姐,目标果然行动了,他开始去问我们的卧底赵翔其人了。怎么办?”
“告诉他在西城城隍庙附近的赵府,玄仕宇那应该置办好了,先让他眼见为实。”雪陵音嘴里还有饭,说的含糊不清地。
吃完饭她拿出手帕擦擦嘴,放下筷子站起来拍拍校尉的肩膀:“你来付钱。”一副令对方不容回绝的气势。校尉无言,生硬的扯着嘴角笑了笑,这算不算美人计呢?
“森大人,沈诚中秋节在家企图以家庭聚会掩盖密会倭国人,通倭证据确凿。”颜景金终于正经了一回。他拿出一封密函,是日本将军的手书,封皮沈诚将军亲启字样。
森崇之将信的封口置于烛火上方炙烤一会,封口的胶水化了,他小心翼翼地倒出信函,一目十行毫不费力地读着日文文言体。
“先将这封信送回去,别让他发现。”
“放回去?”颜景金笨手笨脚地好不容易才偷来,很不理解崇之的命令。
“你这么笨都能偷到,最怕是他们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了故意引我上钩,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信度。”
最后一句完全是崇之安慰大金子的,无意间的苦笑暴露了他。反倒是信原封不动的话他们会暂时放松警惕,也就不会改变行动策略了。
“夫君?”纯水端着托盘掀帘要进来,要是别的锦衣卫就能做到立刻消失,大金子行动慢反应更慢,还在原地傻站着。
还好崇之也不像别的大男子主义的丈夫训斥纯水,点点头让她进来。给大金子好几个眼色他都反应不过来,崇之不禁扶额:自己竟然让他去监视沈诚,当时脑子是短路了吗?
4
自从八月底回来已经有些日子了,纯水本以为巨蟹座已经做的狠绝了,谁知雪陵音到底命大,本来已经离开的魂魄居然还能回来。
崇之一回来就陪在她身边,雪陵音恢复的好开始工作,他又变成了工作狂,完全忘了自己的才是他的正室夫人,她雪陵音算什么?
“夫君,天有些冷了,妾身温了一些酒。”她娴熟地取出酒,倒了两小杯,一杯递给崇之一杯留给自己,只是脸红地望着他不说话。
“嗯。”崇之冷淡地回复她,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此时只有装傻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好,让她缠上可不太好。
纯水本来是想问他是否真的介意自己已经是不洁之身,还是没好意思问出来,啥也不说了,把他灌醉了啥都好说。
可是崇之恰巧很有酒量,她一杯接一杯地灌他也很清醒,反倒是自己有些上头。她眼前越来越迷糊,头越来越疼昏昏欲睡。
“早知道就给他下药了。”纯水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书房的床上,揉着额头抱怨道。
“那可是你夫君!”解一一手指敲着桌子教训她,她都看不下去了。
“他何时当我是他夫人了!”纯水话是这么说,可心里一点也不怪崇之,都是雪陵音!如果没有她,自己和崇之一定会是人人艳羡金玉良缘。
爹爹他老人家自有办法,结果不过是让夏家来提亲!雪陵音就如同森景元的亲女儿,撒娇几句便可驳回,掌控权仍在森家。但她也不傻,自己杀了雪陵音只会让她在崇之心里更磨灭不去罢了,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崇之自己猜忌她。
崇之虽然温柔可生性敏感多疑,要么挚爱,要么恨透,尤其是越是挚爱背叛他,恨得越深。又有解一一从旁协助,她无往不胜。
雪陵音,我一定会比你更加狡诈、更加狠毒!
夜晚来临,薄窗纸透出屋内温和暗淡的橘黄色的烛光。但是孩子凄厉的嚎叫和抽打空气的响声与夜色极为不和谐。
下午早已探过班的肖淳风轻轻一点地,反重力地跳上了房梁。他学着锦衣卫办案,蹑手蹑脚揭开一片瓦向下看着。
然而他刚拿开瓦片里面就熄了灯。因为刚才一直看着光线,如今一片漆黑中他的视线有盲点。他急忙闪身躲开,过了一会儿里边并没有什么动静,没人发现房顶漏了一块吗?真是大条!
他缓慢将瓦片移回原位,底下身子去侧耳听,就在一旁树上看热闹的薄千户看着他滑稽的动作捂着嘴直笑。
他再次挪开瓦,将匕首垂直投下,听见噗呲的扎入人身体的声音,他松了一口气,跳下房去。
“快和我走!”他将火折子点上,带领屋内被残害的孩子们走出狼窝,一副大英雄的样子,可他回头正撞在一个人的怀里。
“他们可以走,你,留下。”玄仕宇将一具犯人的尸体当做替身,自己黑暗中躲了起来就等待这一刻。
薄千户在外边看见参加演习的小乞丐们都从屋里逃了出来,刚想问那两个人呢就听见屋里短兵相接的打斗声,他二话不说勒上十字弓弩跑进去。本想侧身躲起来偷袭,结果发现弱势的居然是玄仕宇!
玄仕宇没成想他还有刀,肖淳风见到他挡道不惊反笑,玄仕宇还没有弄明白刀光就朝着他的鼻子劈了过来,还好他向后一仰移形换影躲了过去。可刀子还是划破了他的衣服。
玄仕宇觉得自己空手接白刃的功夫还不错,看见崇之可以做到他也就想试试,谁承想这孩子不只是一个人,他还配置了一个神呀!
他失去理智扬起右胳膊螳臂当车,被划一刀子,后退了两步。薄千户趁机赶紧举起弓弩,他顺着箭镞看去,肖淳风僵硬地扭过脖子看着他阴冷一笑。可他不怕,薄千户手顺势抬高一些,瞄准肖淳风的眼睛按下了扳机。
阴险的肖淳风当即拽住玄仕宇当肉盾,箭镞正好贯穿了玄仕宇的肩膀,肖淳风将半昏迷的玄仕宇扔给他。薄千户上前接住他,表情似乎有些忍痛割爱的意思,但他是早就料到的。
“宇哥,对不起了!”他从玄仕宇伤口处蘸了一点现成的血液,并安放下他。趁着肖淳风还在得意,血手掌拍在了他的额头,他学着玄仕宇平时的样子念着咒语,其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鬼,还倒像是那么回事。
肖淳风的额头被他按压出滋滋地往外冒烟,他的表情狰狞扭曲,看样子真的很痛苦,薄千户拔刀的时候,却看见了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安详。
“你知道我是神?”
“啊?”
“你用对付鬼的办法对付神灵,会有效果吗?”
躺在地上的玄仕宇顿悟,起身点点头,好像很受教的样子。终于明白为什么水宝儿并没有事情了。
“你只有杀了本尊肖淳风,我才会和他的灵魂一起出来。”不知道是什么的星君看着为难的薄千户,笑道。
这样玄仕宇又想起了王骞,当时陵音是杀了王骞才对天蝎有效果的,那么他说的应该是对的!
“千户,杀了他!”玄仕宇命令道。
“可是他是个孩子啊!”
“你不要妇人之仁了!他只是个杀人犯你忘……了?”
薄千户拿着刀犹豫来犹豫去,终究被肖淳风拎着甩出门外去。没有人打扰了,肖淳风不紧不慢地走到玄仕宇身边蹲下,歪着头道:“……”
薄千户站在他身后,刀直直地插在他的背上。肖淳风翻了几个白眼儿,歪着脖子吐血到倒地而亡。
“你还会分身术啊?”玄仕宇汗颜,有气无力地吐槽道,对方并没有回答他,他抬头。正看见薄千户在撕下自己的脸皮,那是---颜景金!怎么是他?
颜景金向来是锦衣卫最笨的一个校尉,可今天的表现如此的敏捷,玄仕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来他不仅不是最笨的锦衣卫,反而是最合格的锦衣卫!
“玄大人,薄大人在外面叫了一辆马车在等你。我先把你送出去,这里我殿后。”身披数创的玄仕宇捂着被箭射穿的肩膀,咬着牙站起来,在大金子的搀扶下微微跛脚地走着。
颜景金目送着薄千户驾着马车带走了玄仕宇,他默默的转身,脸上露出了不属于大金子的冷漠的面瘫脸。
脚尖踢了踢死去的肖淳风,橙绿相接的方形碧玺从他怀中掉落出来,颜景金弯腰将它拾起来,他盯着衣柜镜子中的自己,眼睛忽闪和陵音一样的红瞳,不过他是陈酿的酒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