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冬日,碧空如洗。村里万人空巷都跑去蓬莱县城围观状元郎衣锦还乡的盛况。鲜衣怒马、鞭炮齐鸣也让孤儿廉天沐彻底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了。只是他到底是命苦吧?
他是洪武三十一年的武状元,适时主持考试的主考官并没有说明皇帝的身体状况,为了制止流言才如期举办考试,然而却是草草了事。可是廉天沐确实有真本事,也算是名至实归,只是这次反倒是‘状元’本身是个虚晃的名号了。
他本以为自己马上就能等到皇帝在金銮殿的召唤书,迟迟等来的却是朱元璋驾崩的坏消息。这下子他可傻眼了。皇太孙朱允炆继位并不承认这一代三甲,要求重新考。因他没权没势完全被人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根本没资格参与第二次考试。再加上朱允炆削藩,朱棣夺权,白沟河大战等一系列国内外政治****。廉天沐足有四五年都是无业游民,整天在状元府守空房,并没有人再多关注他,吃饭打水还是自食其力。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朱棣上任,人家正好就不要建文帝旧臣。想要召回未用的人才。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待,没有放弃。所以我才找到你,来帮你。”一个穿着浅蓝色曳撒的贵公子也不知道看的什么就断定衣履阑珊的廉天沐就是栋梁之才。他突然想起昨晚老爹的坟头说了几句上进的话,那不过是安慰他老人家的,难不成被这小子听去了?他是自己的贵人?
“是啊,我本来就是洪武末年最后一批的状元。”他自信满满,顺坡下。
“哼,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会主动找你吧?”玉面公子冷笑,嘲笑他的天真,然而他确是如此想的。
“也好,你不信我,就去自己碰壁吧。”贵公子扭头就走,廉天沐就没皮没脸地拽住了人家的手:“大兄弟,敢问贵姓啊?以后怎么找到你啊?”
“师来恩。”蓝衣公子抿唇一笑,不露痕迹:“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自自会在你身边。”
他花了一年的积蓄定做了一身面料还算上乘的曳撒,买了一双合脚的高筒皂靴,一条革带。又剃了胡子好好梳洗一番,好歹也有个新青年的样子了。
“你是洪武三十一年的状元?”门口登记的小吏看他,很是不屑本来不打算放他进去,后来狡猾一笑,一半冲着可怜他放他进去了。其实他也想看看他被那些门楣高贵的人挤兑,不乏落井下石的意味。
在他踏着小径满心欢喜的走向广场时,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起他来。
当执事太监照着文书念每个人的来历时,只有廉天沐是最货真价实的,其他人都是家族势力。所以在即将呈递给朱棣的折子中时本是必有廉天沐的。
“这不公平,毕竟过了很多年不能保证能力,不如现场比试比试。”有一个不自量力的有些瘦弱的人站出来对公公说。底下一片哗然,都赞同这个人的意见,公公只好摆摆手让他们安静。可这也难不倒廉天沐,他每天都在跟人斗跟天斗。
廉天沐此时虚荣心膨胀,那里还会想到这是阴谋?还满心得意的走上台,他确定自己只是轻轻一掌推了那人一下,那人便倒在地上不起来,非要说自己骨折了,明显就是碰瓷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廉天沐意识到了,也晚了。
那人的家底雄厚,再联合上几家一起给他带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关押在牢里。他以为自己的一声就要这样完结了,这时又想起了那个贵人,他在哪?
3。
“只是有武力而没有权利,也仍然只会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得到了权利、身居高位,我才会有安全感!我只是想拿回我本该享受的一切!”
“看来你被害的不轻。”师来恩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进了牢里,递给他小瓷瓶的跌打膏。“现在也只有权力能保命了。别担心,我会护得你周全。”
那些人的奸计没有得逞,朱棣的奏折里仍然有廉天沐的名字。朱棣对这个清贫状元很感兴趣,从牢里把他叫出来。给他一个镇边将军当,将军也是官啊,更何况还是主将。
“师贤弟,你说我这样做真的有错吗?”得到职位的廉天沐,见手下竟是当初诬陷他差点死了的那个人,派他出去趟雷结果挂了。见到师来恩来看望他,问出了心里的困惑。他还是不想杀人的,然而当时就在气头上就想报复他。
“廉兄,你没必要问我做的对错,既然你到了这个位子,就有权决定一些事情。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安全感吗?”师来恩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是在说反话。
八年之后,朱棣讨伐蒙古他也随行,他表现优异一下子被提拔为兵部尚书。朱棣的六部尚书更换很勤快,之后兵部尚书没有变动。实是因为他为人忠厚,为臣忠良。
可是这是的廉天沐的心理却因为奖励而变异了,有点反常,毕竟当年他被诬陷都没黑化。
人并不是因为贫穷而贪婪,那只能叫奢望。当得到了自己从未奢望过的东西之后才会更加贪婪。
他这种大落大起的人历史上也很少。回想自己原本的生活状态再想想如今的锦衣玉食,是谁不会对未来抱有更大的希望呢?然而在大明,尚书之上是什么呢?
他姑息养奸,雇凶杀人,排除异己,手段稳准狠。在这种高位,权力和风险并存,最好的防御就是主动出击。他也是自保啊!
他对师来恩如此解释道。
“我能理解你,所以我不怀疑你做的一切,但是物极必反。就此收手吧,我不想看到你再没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