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微亮,晨风冷飕飕地吹进营帐里来。张忌天身上忽感一阵寒意,不禁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眼前迷迷糊糊的,他努力睁开眼睛,逐渐清醒。天……他趴在杨沐悔腿上睡了一夜!
他试着直起身,这才发觉浑身酸痛,腿、背、手臂都麻酥酥的,失去了知觉。扭过头朝上一看,杨沐悔正微张着嘴,在他背上趴着,睡得正熟。张忌天默不作声,也不敢乱动,生怕吵醒她。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才升起来,照到半山腰上一片黄灿灿的金光。营帐附近,开始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杨沐悔嘟囔着听不清的呓语,揉着眼睛醒来。
张忌天赶紧挺身弹开这个睡在自己背上一整晚的呆女人,呃,女孩儿。他艰难地站起来,两只脚麻得迈都迈不开。杨沐悔则不然,虽然腿被压了一晚,好歹上身还不算蜷缩,一使劲,咬牙走两步也就顺当了,毕竟年轻。她望着“半身不遂”的张忌天,哈哈大笑。
朱宪没有敲门,端着三明治和牛奶进到营帐里来。抬头便看到蓬头散发的杨沐悔和睡眼朦胧的张忌天,一时有些慌张:
“哎哟。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也才早晨八点左右,这杨沐悔八成是在这儿和张忌天过夜了。前日半夜遇见天哥,他怀里横抱着的,不也是杨沐悔吗?朱宪觉着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心里一阵堂皇。
“哈哈哈,正是时候。看好戏!”杨沐悔看着张忌天路都不会走的滑稽模样,一时间笑得停不下。
朱宪看着反常地两个人,心里更是确定了那个答案。
“我先走了!你们慢用。”朱宪放下早餐,就赶紧跑了出去,免得打扰了二人的独处时光。可他转念一想,不可能的吧?天哥和这十六岁的小姑娘,不伦之恋啊……朱宪一边走路,一边拍着脑袋,嘴上默念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张忌天掀开营帐的幕帘,好让阳光照进来,能暖和明亮一些。
他与杨沐悔相对而坐:“吃吧。”
杨沐悔望着外面的湛蓝的天空、棉花糖一样可爱的白云和圆圆的红日,心情也明亮温暖起来,但嘴上却刁钻难缠:“嗯,我吃。你去吧。”
张忌天一愣,这就不明白了:“去哪儿?”
“不是要到谢小姐那里去吃专门从市里订来的点心吗?”杨沐悔一口咬下三明治,沙拉酱黏在嘴角,粉扑扑地小脸上多了一点白色的酱汁,倒是看起来比三明治更加秀色可餐。
“呵。”张忌天盯着杨沐悔的脸,嘴角撇了撇,轻笑一下。到底还是小女生,心里就惦记着那么点事。
他一本正经地说:“知道就好。吃完快走。”只有一个三明治,给杨沐悔吃了。他只好喝了口牛奶,垫了垫肚子。
营帐外,朱宪指挥着部下把从加工作坊里搜集到的“赃物”往营地上运。张忌天见状立刻跟过去看。
“怎么样?”张忌天问。
朱宪撕开最外面的一层编织袋,里面是用透明纸袋层层包裹好的海若因成品,肉眼看就能清晰地发现有不少杂质。
朱宪:“作坊很乱,把这些残留的成品收集到一起之后,不足8KG。”
“不打紧。”张忌天望着残余地货品,沉思片刻。
“接下来……”
“接下来我来办。”
午后,五大营地的大佬先后收到了潘恩先生的晚宴邀请函。劫车案发后三天里,潘恩先生从未正式发声过。终于,今晚的晚宴无疑是一个信号,会水落石出还是掀起另一场暗涌的风波,一切未知。
夜幕尚未降下,就已见一辆接一辆的豪车陆续停在万豪酒店门口,负责接待的门童忙得焦头烂额。潘恩包下了大厅,并未按照各家归属划分座位,而是有意打乱了次序。五位大佬自然是与潘恩先生单独一桌,而其余每个圆桌上则是保证五家的子弟都平均分布。当然,这一点并没有提前告知大家。
暗影张忌天、宋青风、赵凯鹏、俞晋雨,各自开车抵达。被门童按照名字对应到了不同颜色和数字的号码牌,分别是粉、黄、青、白。四人脸上“唰”地暗了下来,连张忌天也不例外,没人知道潘恩先生要玩什么花招。四人面面相觑,却也无话可说,并肩走入大厅后,各自朝向号码牌上标记的方向走去。
算得上是到泰国以来,最盛大的一次晚宴,张忌天今天穿得格外正式。没什么惊喜的白衬衣、黑西装、黑皮鞋的搭配,穿在他身上竟也照样神采焕发。衬衣领口一如既往地松开两颗纽扣,随性潇洒一如他的样子,细长的眼眸略带一丝淡然平静的笑意。笔挺的衣领上方,是细碎的一片小胡渣,衬托着他脸部的轮廓更加深邃俊朗。张忌天左手自然垂下,右手插在裤兜里,身子微微倚在椅背上,静待一场好戏上演。
赵凯鹏、俞晋雨坐在相邻的两座中,彼此互相用眼神交流。赵凯鹏伸手胡乱笔画些什么,俞晋雨环顾四下,整桌人都沉默不语,他朝着赵凯鹏怂了怂肩膀。还真别说,第一次出席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神秘晚宴,赵凯鹏心里忍不住地激动。他暗自盘算着,是做游戏吗?难不成是联谊?
宋青风没有直接入座,独自到旁边接了一个电话。
“嗯?”他最讨厌打电话,没有什么开场白,只希望越简单越好。
电话那头是一个异常深沉、宽广的男声:“怎样?”是大洋。
“我在,没问题。”宋青风当然不是天真单纯的赵凯鹏,这场盖着面纱的晚宴是个局,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很好。”大洋对宋青风的赏识和信任正是因为他心思缜密、做事沉稳。
“Bye。”宋青风挂了电话,转身进到大厅,一身长款浅褐色风衣的衣摆轻轻扬起,背影倒真如清风一般清爽。
杨沐悔是稍晚与Simon一同抵达万豪酒店的。她身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吊带小礼服,纯白的酒杯跟鞋搭配,正好衬出她清新脱俗的少女气质。微卷的齐肩短发自然落下,她手指轻轻一拨,把一边头发别在耳后,巧妙地多了两分女人的知性美。她微微搭上Simon的手臂,作为暗影大佬唯一的女伴走进大厅,亭亭玉立如同一阵春风轻轻吹过,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她拿着粉色号码牌,与张忌天坐到一桌。面对面地,两人礼服打扮在这样的场合见面还是头一次,一时间竟有些陌生了。杨沐悔微微颔首,偷偷抬眼地瞬间,只见张忌天正朝着她玩味地扬起嘴角,眸子里深沉如水。
暧昧的空气很快被冈村宁次的入席瞬间驱散,同席人皆不由屏息,默默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