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杜宇峰真得难以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洞外鬼怪无数,寸草不生;洞内却是一片锦绣山河,别有洞天,可谓世外桃源也。
杜宇峰不禁想,进这万骷山如此凶险,本以为也就是南山子一人独居在这里,没想到这里竟然居住着这么多的人。他不知道是南山子本事大呢?还是眼前这些农民非同一般?也或者说进入这万骷山有别的入口。
“这位公子,我们到了。请随我进来吧。”
“好。”
“师父,您要我们去接的人到了。”男子退到那老者的一旁。
“在下杜宇峰,见过南师父。”南山子微微点了点头。
“坐吧。”
“老朽算到无月将要来此,为何却只有你们二人?”
杜宇峰站起来,取出怀中的锁魂玉,将毕剑从光牢里放了出来。此时的毕剑已经完全昏迷,鲜血还在往外渗。
“毕剑大哥,毕剑大哥!——南师父请您救救毕剑大哥吧。”小晴突然给南山子跪下了。
“这位姑娘是?——”
“她是无月的义妹,小晴。”
“噢——青峰,你快把那个受伤的年轻人送到药堂交给李玟救治。”
“是,师父!来人啊,把伤者抬到药堂。”一会儿,几个弟子进来用担架将毕剑抬到药堂去了。
小晴不放心,也跟着去了药堂。
杜宇峰心想,这丫头也是见色忘义,自己哥哥的好坏都不管了。
“如果老朽没有猜错,无月应该也在那锁神玉里吧。”
“您猜得没错,南师父。但是无月她现在魔性大发,若是将她放出来,肯定会大开杀戒!您看——”杜宇峰将锁神玉双手递给南山子。没想到南山子竟然将锁神玉往空中一抛,欲将南无月放出。
“南师父!——”杜宇峰顿时心生惊恐。想起以前,他与毕剑合力才能勉强将失控的南无月制住。现在毕剑受了伤,若是将失控的南无月放出,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
“放心吧。”南山子冲杜宇峰自在地笑了笑。
望着南山子,杜宇峰这才想起,南无月曾经说过,只要到了万骷山她就会没事。她应该就是在说南山子可以帮他,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担忧呢?于是,杜宇峰渐渐放下戒备。
他本以为放出来的南无月还是之前他所见的嗜血狂魔,没想到她已经完全昏迷,而且身上毫无魔气。
南山子走近,看了看南无月:“无月应该是将体中的恶灵暂时压下去了。”
“压下去了?”杜宇峰走近,看了看南无月苍白的面庞,他真得很难想象眼前的这个女人内心所经历的挣扎。他甚至还怀疑,她还记得自己是个女的吗?
“兰心,兰月,你们把无月带到厢房好好休息。”
“是,师父。”兰心,兰月将南无月扶起送到厢房去了。杜宇峰本不放心,打算跟着去。可是一想到南无月的魔化,他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于是,他留了下来,想从南山子那里一知究竟。
“南师父,不知是否可以告知无月魔化的真相?”
“真相?是啊,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南山子狠狠地饮了一口葫芦中的酒。“无月这个样子已经多久了?”
“具体多久了,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上一次失控好像是在半月前。”
“嗯——看来解决此事已迫在眉睫啊。”南山子站起来,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杜宇峰也不好再说什么。
杜宇峰来到南无月的厢房,兰心兰月已经为她好好梳洗了一番。此时的她已经换回了女儿装,虽然衣着朴素,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她那惊世的花容月貌。他静静地看着她,她的脸白得仿佛要与空气融为一体。和在迷雾森林的梦里一样,修长的手指慢抚那一寸柔弱的肌肤,只是现在她是真正的南无月。
他的心,她的心,仿佛揪在了一起。她痛,他比她更痛!她在痛苦中拼命地挣扎,他在一旁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无比的绝望。有一种声音,一直回荡在他的心间,南无月,我杜宇峰好像已经离不开你了……
“不要,我不要再杀人,我不要再杀人……不要!”南无月突然从梦中惊醒。
“你醒啦。”杜宇峰走近南无月。
南无月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再看看杜宇峰,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因为她知道她的易装根本骗不过修法习武之人,更何况她也根本没想要骗过谁。当初易装成男子的样子,一则是为了躲过追兵,二则是图个行走方便。
“毕剑怎么样了?”无月想要从床上起来。
“他在药堂,有人在给他医治,你不必担心。你还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吧,况且有小晴在那里照顾他。”杜宇峰硬把她放回了被子里。
杜宇峰说得没错,她帮不了他。
但是即便如此,无月还是放不下他。想起满身是血的他,这叫她如何放得下?
半夜时分,无月悄悄寻去了药堂。她给坐在毕剑身旁昏昏欲睡的小晴点了睡穴,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了小窗旁边的藤椅上。
她走近毕剑,慢慢地在他身边坐下。他的嘴里正细细碎碎的念着些什么,当无月靠近时,她听到了“心儿”。又是这个人,每次他在生死边缘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人。这样看来,死,不足以让他忘记,只会让他爱得更加深刻……
无月记得他曾说过,她和心儿长得很像,可是她不是心儿,她南无月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无月见毕剑已经无碍,便起身离去。但是毕剑却在此刻醒来,他一把抓住南无月的手。无月顿时一愣,她转过身去看着他,而他也在紧紧地看着她。
“看清楚,我不是心儿。”眼眸里的深情款款,难道他又将自己看成了他日思夜想的心儿?
“我知道。我看见的是你,不是心儿。”毕剑伸出手,想要去抚摸眼前这个的脸庞。虽然她和心儿长得很像,但是在他眼里,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心儿的身影仿佛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看来你还没有完全清醒,好好休息吧。”无月一把抓住了毕剑的手,将其放入被褥中。
“不,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无月并没有再看他,起身离去。
“告诉我!——你的真名。”其实毕剑从见到南无月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是女子。他不知道为何她要一身男子装扮,但他知道她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南无月。”说完,她便离开了。
她说她叫南无月,没错,他没有听错,毕剑的心此时万分复杂。他要找的人,刘正要追杀的人,竟然是她!她是南无月,也就意味着魂笛在她的身上。他该怎么办!?伤害她,夺走魂笛?还是放弃天下,与她生死相随?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做过了一次令他痛不欲生的抉择。那一次,他失去了心儿,难道这一次……究竟该怎么办!?没有谁能够回答他,他只能够不停地挣扎。
回房路上,南无月的心一时无法平静,满脑子都是毕剑。她,还是她的心,究竟怎么了?不经意间,无月望向独月当空的夜空,没想到这里的夜空是如此的干净。月皎洁无痕,她的心却无法像这般沉静,仿佛那月亮里都是毕剑的影子。当年她一心习武,根本没去想过要如何做一个女子。娘一直病着,没法儿管。云娘怕无月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男子,便交无月这样那样的女子之事。她记得云娘说过,当一个女子时时刻刻都想着一个男子时,说明那个女子情窦已开,难道她对毕剑已经……
顿时,南无月自己被自己羞红了脸,双手冲那轮圆月乱舞,想要抹去那月中毕剑的身影,但是却怎么也挥不掉。或许她还不清楚,圆月是挂在夜空中的,见则见,不见则不见,但是毕剑却是在她的心里,难道要把心挖出来不成?否则如何抹得掉那人的身影!?
那一夜,清风朗月,桃花源里人心具静,唯有两人心难平。勾月廊,情窦初开,少女芳心思见;百草堂,情愁两难,剪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