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火流光撑起的苍白夜幕下,腥红色的血水如汇成的长河,由月华之巅的九灵塔,涓涓流淌至山下,白烟般的妖魔缠绕着重重叠叠的尸体,夜风中扬起惨红的衣袂,不过弹指一挥间,生机盎然的月华派已变为了一座死山。
十万弟子,无一生还。
幽幽的怨念,无非是被压制多年的妖魔,猛然翻身而激发出来的复仇之心。一念之间,血洗月华山。
望着这一切的桃九九,想着高高在上贵为掌门的落清欢,手上染了那么多妖魔的血,定也逃脱不了此番厄运。然而,系统此刻却发出任务,让他们在寅时之前找到落清欢,那便说明,落清欢还活着咯?
既然是限时任务,那么过了这个时间,很有可能落清欢将会出什么意外。这样的话,岂不代表他们任务又失败?
按照这游戏坑爹的设定,任务失败可是会有处罚的啊!
而这时的天色,已被阴云密布和电闪雷鸣的交加,辨不出来时辰。心火焦急间,额,她好像忘了,系统已经开启了倒计时……他们只剩下五分钟的时间!
有木有搞错!五分钟?他们对月华山的地理环境根本不熟悉,好不好?这么大一个门派,房间那么多,就算人家掌门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窝里,可木有一个问路的,怎能知道他住的是哪一间?
踏着九灵塔外长长的铁锁,前一刻还对她冷目的一叶孤,此刻已极速地往下冲去。见状的桃九九,也顾不得想太多,紧跟随上他的身影。无论怎样,争分夺秒是关键。
眼底一路铺开的死尸,将地面盘得没有任何缝隙。虽然心里知道这只是游戏,但空气中散开的浓浓血腥味,还有满天惊悚的霹雳声,一幕幕仿佛发生在现实里,逼真不能再逼真了。就差自己生理反应地呕出一堆酸水。
尤其脚下踩着那些尸体,软绵绵的触感。抱歉抱歉,不是故意要辱尸的……此刻的漫山遍野都被尸首覆盖,根本挪不出空地来嘛。奔跑中的某喵,两只肉爪子双手合十,点着头还不忘逐一赔罪道。
妖魔肆虐,他们这段路跑得还着实不太顺畅。缕缕白烟纠缠而来,一叶孤持剑在前开出血路,桃九九紧跟在他的保护范围内,抽空去想,落清欢到底会在什么地方?毕竟不可能有时间挨个挨个搜的呀。
然而,脑海里对整座月华山的构建,就只有先前被月华派弟子擒上山时,模糊的一些印象了。那时的月华山,月色如水水如天,薄雾笼罩下的青石碧瓦,飞檐卷翘,即使在淡淡的石台烛光下,也无不彰显着一派恢弘与庄严。当朝阳的第一缕光线投下来,他们走出被关的幽禁之所时,看到的月华之景,更是熠熠生辉。
可现下,除了生灵涂炭,便是一片死灰。
思绪之余,不由心里泛起一股罪恶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倘若当初,她不感情用事地非答应下狐卿姐姐的忙,也不至于陷入阴谋,做了他人的利刃,间接导致这场惨剧发生。
怪是怪得系统,任何提示都不给。但细细想来,系统又何尝不用心良苦地,不断阻拦他们一错下去?且不说头一夜驻守在月华山下的弟子,如何之多,而在他们真正行动时,人手居然夸张得增加了两倍,九灵塔上的变态BOSS九灵元圣,如若没有抽风机的BUG,他们死活都不可能打得过去。
这番百般阻挠,意图显而易见。
时间一秒一秒的飞逝,眼见都已经杀到广场中央了,桃九九才恍过神,额,自己思绪明显走偏了方向……
石台上的烛光萧条地摇成一线,大大小小的阁楼坐落四面八方。硝烟弥漫,群魔乱舞,眼底是片片尸体下触目惊心的血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哪里还能找出落清欢的准确位置呀。
倒计时声已经临近最后的三十秒……
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每一声,都要栗起她浑身的猫毛。像是死神到来的钟声般。
不说系统会不会再发来处罚,怎么说自己也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既然已经知道还有个无辜者幸存,就不能见死不救!
在最后的时间里,桃九九咬牙寻向四周,随机锁定一个目标,总比站在原地不动要好。瞅着瞅着……“啊——”
突然一道破天荒的尖叫声。
什么……什么东西抓着她的脚踝?冰冰凉凉,这里可是尸体堆!
“哇——诈尸啦!诈尸啦……”眼见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正抓在她的爪蹄上。瞬间冰凉彻骨,身体僵然不动。太可怕了……
在前扫荡的一叶孤,亦被她这声尖叫,引来注意力。才瞧见地上一名弟子,气息残喘,他的服饰与那些千篇一律的蓝白制服不同,细腻的图纹暗藏在被鲜血浸染的衣袍上,这张NPC的脸还颇有些熟悉。应该是见过三次,一次是在月华山脚下,焦躁徘徊说“那头狐狸狡猾的很”,一次是他们被擒住时,收剑手背身后道“先带回去”,再一次就是他们刚见到落清欢,那一句“掌门,就是他们”。
果然系统给某一NPC过于加戏,不是白加的……
在倒计时落到十秒时,弱弱的声音:“掌……掌门,在华清……殿。”抓在桃九九猫蹄上的手一滑……挂了。
心里默默地一番感谢之后,跟着一叶孤,在最后一秒时限还未落下时,便冲进了坐北朝南,茫茫尸海中最显眼的,月华山大堂——华清殿。
一座无名神像正摆琉璃幻紫的殿堂之上,香炉里依旧不息地燃着幽幽的紫檀熏香,三千银丝松开束冠地散落于,紫华衣袍所靠上的焚香桌案。薄薄的嘴角延下一柱娇艳的红,落清欢一手持剑撑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那张经岁月而不败的容颜,沧桑却又淡然着。
而一抹朱裙的狐卿姐姐,柔荑素手转着一枚珠子,色泽如月,娇俏的唇一勾,罂粟般迷人的笑:“你说,你与我始终都隔着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以前是你师父,现在是月华山。可我把它们都毁了,怎么,现在还不肯娶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