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坐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星野,其实……”佳佳想安慰他,可是一张口又不知说什么好。
“你们都怕我了,是不是?”星野埋着头,低声说。
“当然怕了。我们的身体可不如桌子硬。”兰妮从陈白尘身后伸出头仔细打量着室内的惨状说。地上的桌椅碎成了一堆废木料。墙上挂的水墨条幅字画,彩笔写的板报,绿色的玻璃黑板,都绽开一道道大裂纹。屋里的景象就是龙卷风洗礼之后应该有的惨相。
“你们都走!都别理我!我是大坏蛋!是怪物!你们可能早就想离我远远的,早就不想理我了,对不对?!现在就走吧!我是大坏蛋!我天生就是邪恶的!以后也会变成玄幽天那样,你们就是这么想的!”星野看着躲在陈白尘身后的朋友们,心里一阵刺痛,他紧握双拳,头发慢慢变蓝了。“头发,眼睛,看起来就像恶魔,对不对?”
“切,你这个样子像多了不起似的。”陈白尘冷笑着说,“你以为就你特别?我力量全开的时候头发还是白色的呢。”
“白色的?”兰妮抬头看看陈白尘又黑又亮的头发,“顺便说一句,星野你头发眼睛变蓝了也挺好看,就算是魔头也是个很好看的魔头。”
兰妮的话轻松,可星野听起来并不轻松,好半天他才抬头怯生生地看着陈白尘。“可你是神族……”
“有什么区别?”陈白尘满脸瞧不起的神情,似乎认为星野说的话蠢得不能再蠢了。“对于普通人来说大家都是怪物。”
“你也……”
“啊。小时候因为不会控制自己的力量,被大家认为是危险怪物,谁都不跟我玩。我也像你现在这个德行来着。那时候我老爹跟我说,力量太大了是让人畏惧,可是这种力量不用在做坏事,而是用来保护应该保护的东西上就会受到大家的欢迎和尊重。”陈白尘说着双手向地上一拍,桌椅纷纷立起来,断掉的部分自动长回去。他手隔着空气再向四周的墙上一抚,墙上的裂纹和破损的挂画等物,又恢复了原样。“我老爹虽然很啰唆,不过有时候说的话还是蛮转的——衣服没办法恢复了,碎得太厉害了。”陈白尘遗憾地拿着衣服碎片看了看,“上面有我老爹画的画呢。”手一挥,满地的碎布不见了,不知消失到哪去了。
“我赔你一件。”星野咕哝,虽然在黑风家里见过一些不可思议的怪现象,可陈白尘挥手之间,废物变宝,破烂变新的奇异景象还是让星野一愣一愣的。“不过衣服上的画我没法画上去。”
“啊,我自己画。虽然不如我老爹画的好,不过嘛,也凑合——对吧,根号三小野妞?”
“你不生气啦?”
“切,我男子汉大丈夫会计较你这种小女生的撒娇和任性?”陈白尘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不在乎样。
切,不知道是谁把好好的笔摔碎的。兰妮冲着陈白尘的后背做了个鬼脸。不过这话兰妮可不想说出来,她可不想和陈白尘恢复那种冷冰冰的状态。
星野显然完全平静了,兰妮、佳佳和土蝼才从陈白尘背后走出来。
“喂,星野,下次暴走前能不能给个预告先?差点害死你柔弱的哥们儿我。”兰妮边走边伸手拿下头上的红发箍。发箍一到兰妮手里就开始从中间向两边直挺挺地变硬,走到星野面前时已经变成一柄金红色鳞纹鞘,金黄色剑穗的长剑。“先别苦恼,你是不是魔族人还不一定呢,大家只是猜。”兰妮抽出幻剑,四个剑灵立即欢呼着从剑里跑出来,不过没人理它们。“你拿拿看。如果你是魔族的人,你就碰不到幻剑。”
星野看着幻剑,脸上的神情把他渴望又惧怕的矛盾心情暴露无遗。
“别傻了,星野。你以为你是魔族我们就不是哥们了吗?你看,佳佳是小巫师,陈白尘是神族的臭屁家伙,我们大家不也没嫌他们吗?”——“我可不认为这是安慰人的话!”佳佳不满地说。“切,胡言乱语。”陈白尘低声抗议——“拿一下……不是魔族人就算了,是魔族人也要平静接受而且早作打算。”兰妮哄劝说。
星野看了看围着他的同学们,每个人,包括陈白尘,都鼓励地看着他。他咬了咬嘴唇,猛地伸手抓向幻剑。
握住了,幻剑很安静,没发出排斥的光芒。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发愣,接着一齐松了口气。大家这才注意到四个剑灵——像四个细碎星光组成的人——在屋里飞来飞去;听到他们的争吵:这小子不是魔族的!美女精灵说。也不是神族的!长发飘飘的精灵说。哈哈,没准是神魔的杂种!人头蛇身的精灵说。
兰妮拿起幻剑。“美女、王头、小蛇蛇和趾高气扬,”——“是神气活现!”长发精灵大吼了一声——“意思都差不多嘛。那,神气活现,你们下次出来的时候能不能不用灰尘做媒介,用水做媒介不也挺好的吗?空气里也有水分啊,用水做媒介,夏天是透明的水人,冬天是冰凌人或雪花人,多好看啊。都回来吧,要收剑回鞘喽。”四个剑灵立即变成了透明的水人钻进剑里。美女还特意从星野的身上穿过去,弄得星野的头脸像被淋了水一样湿漉漉的。兰妮合剑入鞘,幻剑又变成发箍戴回她头上。“那么,星野,你说不上是精怪族。可能到十八岁的时候,你的身体就能随时变成另外一个形体了吧?会是什么呢?小狗?老虎?大灰狼?小红帽?”兰妮快乐地说,说溜了嘴,小红帽跟着大灰狼就出来了。嗯,只要星野不是魔族,那么一些多事的巫师和神族就不会找星野的麻烦了,星野就安全了。至于是什么种族的,又有什么关系,兰妮才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