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昭身体前倾,唇角斜斜地勾起,这一笑让他苍白的脸显得不那么恐怖了,我终于松了口气,原本僵硬的背也垮了下去。可是,暖暖呢?
我又直直的跪起来:“殿下,我那坐骑年少不更事,恳求殿下放他回妖云坊。”
“没问题,他本就是我用来诱你上钩的诱饵,如今留着也没什么用,我马上就让人放他回去。”夜昭如此大方让我觉得奇怪,但也不知怪在哪里,反正我是被变相软禁了,也不知道在这里能撑多久。
之后的日子我便在赤焰宫度过,因我是被夜昭“请”来的,所以我的活动范围也仅仅限于仁华殿,夜昭对我不错,这里的下人也对我很是客气。说是让我照顾夜昭,其实就是打扫打扫卫生。
有一天闲的无聊,就在花园里随便走动,赤焰宫有一种花叫做火炼羽,叶子长得像羽毛,每三年开一次花,花朵如火一般鲜艳,听仁华殿呢丫鬟们说,这花的花期只有一天,但它的光华却对妖王和王子们的修炼大有裨益。
我对这所谓的“大有裨益”很感兴趣,但我更希望我能尽早回去,三年才开花,我可不想在这里耗三年。
想到这里,我急急忙忙跑去找夜昭,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夜昭正在看书,鲜艳的红衣在他脚边铺散开,浓黑的长发随着身体的轮廓随意的垂着,苍白的脸庞让他看起来依旧很虚弱,我不由得叹了一声“真美”。
夜昭抬起头来看着我,那双浓黑的眼眸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我被他看的心虚,捏了捏袖边,上前行了个礼,问道:“不知太子殿下伤势可有好些?”
夜昭轻轻一笑,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好些了吗?”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好,可是这都十多天了,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恢复呢?
我皱着眉头,夜昭的伤虽是由义父而起,但也与我脱不了关系,虽然我不喜欢他,可此刻心里也是充满了内疚。
许是我皱眉的样子不好看,夜昭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不必内疚,我的伤势不见好是因为我的体质与常人略有不同,受了伤不易恢复,没什么大碍的。”
我抬起头看着他,心里的愧疚依然不减,他愣了一愣,对我招招手,“过来,陪我下局棋。”
下棋?我红着脸道,“不会。”
他没有在意,又说,“那就弹首曲子给我听。”
我硬着头皮,“不会。”
他好似有点不相信,“跳舞呢?给我跳支舞吧。”
我已经无地自容,“还是不会。”
“嘭”一声,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夜昭,他一脸怒气地看着我,原本苍白的脸因愤怒染上一丝红晕,我赶紧跪下,低着头不敢吭声。
“是不会还是不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让我不禁缩了缩脖子,“大名鼎鼎的妖云坊幕后老板的义女居然无一所长,你是在对我说笑吗?”说着音调又往上提了提。
我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心里把义父骂了一百遍,养了我十多年,却什么才艺也不让我学,说什么为我好,这下可好,惹麻烦了吧。想是这么想,嘴上却还得应付这位主子,“殿下息怒,桃夭是真的不会,义父说人界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于是只教了我识字和礼仪,其余的一概不让我学习。”
“呵呵,好一个迟暖,好一个沐阳,居然护你到如此地步。”夜昭冷笑着,却没有放过我,“不会就去学,学到会为止,”说着就叫来下人准备把我带下去。
我心里着急,以我的资质,没有个十年八年是学不会这些的,难不成我要学会了才能离开?赶紧道,“太子殿下,小妖会唱一些曲子。”
“哦?沐阳不让你学琴棋,却教你唱曲儿?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任你戏耍吗?”说着又是一掌狠狠拍向桌案。
我又是一惊,心想这位太子还真是不好惹,赶紧解释道,“义父当然是不会让我学这些的,只是我平日喜欢上茶馆酒楼听书听曲子,时间久了也就学了一两段,只是唱的不好。”
夜昭听了,依旧冷着脸,“那你就为我唱一两段,唱到我满意为止。”
我松了口气,定了定心绪,无视夜昭的寒气逼人,故作淡定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又清清嗓子。
“生平不会相思;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后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因我声音本就清脆,在这空旷的大殿上更加幽远,虽然不知这字里行间的情意,可我一边唱一边听着自己的回声,却也有几分惆怅的情绪。
一曲终了,前方掌声响起,“好一个才会相思,便害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