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十一月，天气预报说北方大范围降温，局部地区甚至会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而A市还只是早晚凉，中午仍然会有暖暖的太阳并不感到特别冷，陈雨航想自己其实还蛮怕冷的。最近七班的不少同学都在谈论周杰伦的新专辑——《十一月的萧邦》，大家都在猜测这张专辑里又将有多少首歌成为脍炙人口的流行新曲，在忙碌的学习中，诸如此类的小事情也足以让大家感受到生活中的乐趣，它们因为七班彼此的陪伴而让欢乐一点点放大，最后开出绚丽的花朵。
班级调整座位的时候陈雨航选了第三排靠墙的位置，也是因为竞赛题目的难度加大，又有那么多门课要学习，心中不免有几分烦心，准备郁闷的时候就面壁思过。这让他的新同桌，一个腼腆的女生十分好奇又小心翼翼，一度猜测难道他精神有问题？
在数学班上课的时候，陈雨航常常觉得日子过得很悠长，做题听课，充实又专注的生活让人觉得时间沙漏的流速骤降，恍惚周围一切都似乎是静止的。每当陈雨航抬头看着头顶明亮而耀眼的日光灯，看到周围人埋头做题的样子，他突然想到，天扬大概也在另外一个战场上奋战，而那里是巨大的场地，球鞋与地板的摩擦声，身体的碰撞，挥洒的汗水。
那天在食堂里的四人坐下来吃饭时气氛十分尴尬，每个人都埋头吃饭，没说什么话。李天扬见到喜欢的女生自然是不知讲什么的，难道讲张泽？他还不至于这么傻。本来在篮球队就和他是死对头，现如今再加上情敌的身份，可谓旧仇未去又添新仇。对面林致喜看到他沉默吃饭的样子自然更不敢多问，而一旁的陈雨航和杨福音两人除了有一些眼神交流之外，也默默地埋头吃饭。他们俩当然知道张泽，就是运动会上嘛……
陈雨航有点蒙了，本来就是第一次碰到的女孩，没想到会扯出七七八八的事情，世界还真是小得可怜。照这么说，林致喜喜欢的是张泽，张泽喜欢的却是杨福音，甚至宋珮萌现在对天扬还有些说不清的莫名情感，而他却看上了这个算上今天仅仅只见过两面的女孩。果然优秀的人身边是非多，陈雨航看了看对面有些郁闷的杨福音，有点庆幸自己普普通通低调做人了，否则像他们一样该有多少烦恼啊。
杨福音看到陈雨航莫名对她笑，悄悄朝他吐了吐舌头，表示这个世界真的是不知道让人该怎么说……
一顿饭吃得波澜不惊却各怀各的心事。最终陈雨航饱含深意地拍了拍李天扬的肩膀，告诉他别放弃。男生之间其实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有时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足够了。
温艾破天晃地在周三晚数学班的习题课上没来，陈雨航只好上课时多花些精力认真记笔记，等他回来之后让他补上才行，谁能想这一记就是半个月。数学班的年轻助教智哥上课是有一套的，他主要负责习题讲解，在台上的他豪迈地以一个大类为主题，台下的学生将任何不会的题抄好交给他，他看了题目直接就在黑板上讲。
讲的是思路。
看到这个题想到了什么，打算怎么做，然后一步一步往下推。有时候能顺利得到结果，有时候在某个地方卡壳，尝试几下感觉思路不对，然后换一个方向就迎刃而解了。智哥这样做的用意是把他做题时的想法，每一步的思考完全展现在大家面前，然后让他们体会面对一个数学问题所采用的各种策略。这是后来陈雨航做了无数题后才发现这是他最厉害的地方。
当然智哥也有解不出来的题，他就放一放，拿到私下去琢磨，然后在下次课上时把整个思路讲出来，还把上次进的死胡同点明。有的题目就是这样，在探索中常常会怀疑自己走的路是否正确，有时坚持走下去突然豁然开朗，有时钻进牛角尖换一个思路也就是了。
在湘雅差不多每周都有两三场考试，比如每周四下午固定会有一场被学生称之为“周爽”的数学考试，因为整张卷子偏难，所以叉叉叉叉的地方比较多，被学生戏称“周爽”。周五上午，化学老师在教室里宣布下午要进行一场化学测试，大家保持平常心做就好。认真对待的陈雨航决定牺牲一些中午睡觉的时间去教室温习功课。中午整个校园都是寂静的，在一楼与二楼的楼梯上，他碰到了李慕青。
自从上次听了她的演奏之后，陈雨航开始时常去琴房了。音乐可以缓解压力，李慕青每次也很开心，表示平时都是她一个人，有点闷。那些坐在音乐教室的台阶上看着木地板上光与影交合的日子里，陈雨航突然觉得也许福音会和慕青成为很好的朋友吧，打算等她忙完了这阵子，找个时间带她一起来这里。
“怎么没回宿舍？”相比刚开学，现在的陈雨航已经可以很自然地开口。以前杨福音说他其实就是外冷内热，整个人是闷骚的，换来陈雨航额头黑线无数。
“去教室取曲谱，一会要去礼堂，你呢？”
“我回教室看会书。”陈雨航让过身子让她先过。
李慕青说了声谢谢，走了过去。
陈雨航准备离开，却听到背后的叫声，他看到李慕青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包装完好的CD，对他说，上次借你的MP3，发现里面全都是周杰伦，喏，这是我昨天买的，给你。
他伸手接过，发现是那张《十一月的萧邦》，不确定地问：“送我的？”
“当然不是。”
李慕青看到陈雨航诧异，笑着解释：“借你听一下啦，然后……选一首曲子唱给我听。肖邦被称为浪漫主义的钢琴诗人，我想，这张专辑一定倾注了周许多心思，我很期待你哦。”
“为什么要我唱给你听？”
“不为什么啊。”李慕青看着陈雨航的眼睛，真诚道：“如果真要有一个原因的话，我很喜欢你的声音。”
陈雨航淡然一笑，没有作声，也没有拒绝。他感觉到李慕青重新走上几个台阶和他站在一起，周围很安静，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了，直到李慕青开口，陈雨航，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要不要考虑我一下？
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陈雨航呆。
这是什么情况？
“你不用现在回答，可以考虑一下啊。”-旁边的她自说自话，“然后告诉我结果就可以了。不要勉强，我不喜欢勉强。”然后笑着转过话题，“不过你收下CD就表示答应给我唱歌了，这个可是不能反悔的，我走了。”
……
陈雨航一直不出声。
几天前他还在心里笑话李天扬，只是今天，他终于有了几分同感……
原来。
他为自己刚才怂怂的表现郁闷了，想开口叫住李慕青，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她大概也很紧张吧，都脸红了。
因为这个重大的事情，整个中午陈雨航都看不进去书了，书本上的一个个字虽然看进了眼里，脑海中却想的是第一次见到李慕青的样子，她在安静看书，他和天扬则躲在书架后偷看，接着又在七班相遇，得知她为了练琴参与篮球队对她产生了钦佩，想到她调琴时的专注，演奏时的优雅……
这样的人，是自己喜欢的吗？
她和杨福音是两种类型的女生，慕青整个人性子都是淡淡的，不会强求又善解人意，和她相处起来的确很轻松。喜欢笑，人品，性格都很好，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陈雨航并没有思考太长的时间，在下午考完化学的时候告诉李慕青等一下，有话要对她说，李慕青就知道他要给自己答案了。
两人站在教室的走廊外，李慕青的头发很长，一根黑色橡皮筋扎着低马尾，却有说不出的简约优雅。她正看着他的眼睛，她在等待。
“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一瞬间，下巴微扬，连同嘴角也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李慕青走到陈雨航跟前，仰头笑道：“我就知道。”
“就这么肯定我会答应？”
“因为我一直就是那么自信的啊。”
“知道么，你让我整个化学考试心神不宁了。”陈雨航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却被李慕青抓住，两只手十指相扣。
“喂，陪我去练琴，然后一起去吃饭好不好，就算是作为男朋友的第一个义务。”
“慕青，说实话我挺开心的。”
“哈哈，我也是呀。”李慕青挽上了陈雨航的胳膊。
而在此时，陈雨航却看到杨福音突然站在他们面前，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