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他负手而斗这么久，就是为了让圣沧月看的。月光下看不见他的神情，看不见容颜，圣沧月直觉这人不那么简单。玄衣人身后是半轮月亮，圣沧月这边的窗子对着月光。她自然不会走出月色露出脸来，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了，都想要看出彼此的底细，然而除了黑暗什么也没看出。隔了一湖撒着月光的水，圣沧月冷哼了一下，也不管窗子关没关，转身就往床榻上走，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夜色寂寂，湖心小屿上那位打了三个时辰的玄衣人捋了捋飞散在夜风中的一缕青丝，望着远处阁楼上的那处地方。他本来完全没有必要和几个暗杀者斡旋，然而突然感觉有人在暗处看着。没有杀意，没有情感，那人就像个局外人在看戏一般。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新颖又熟悉。
“黑风，查下客栈雅间的人。”
“是，主子。”玄衣人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闷声回答道。又消失在夜色中。
今夜，有人注定无眠。
……
楼下一间屋子里，李绝风和一胖一瘦的李天李地谈着。
对象正是楼上那位神秘人。
“大师兄，要不我们凌晨去会会那个人？说不定楼上根本没有人住，一切只是那小子故弄玄虚。”微胖的李天建议到，今日他一直留意着那个少年，以及那辆马车。不单是那个小二，他敢保证没有人见过马车里的人出来过，除非那人有着至上超越青城派宗师的功夫。
“不对，当时虽然吵，但我也听到马车里有人回话。”李地说道，“听那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李绝天自然从他们口中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思索道：“必定是有这个人的，一个小童都能如此不简单，这位神秘主子又能够差到哪里去。这风华大会吸引天下人士，自然也吸引那些不一般的人。我们不能因为好奇而误了事情。今日我甚是鲁莽了些，差点在倾城面前露丑。好在倾城识大局没有让我惹出事端。”
李天李地点头，但毕竟又是武林大宗青城派的弟子，被人小视难免有些吃味，尤其是那李天，心下更有几分不满。
这时李地道：“也是，若是那人真的神秘要藏着掖着，我们非要看他真面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没什么大过节，此事先放下好了。”
几人不再谈论那位公子。话题转到风华大会上，一谈就是半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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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晴好。客栈门口来来往往都是些江湖人士，清晨的客栈有些喧嚣。
萝卜头打着哈欠下了楼，要了十个馒头啃了一会儿。吃饱后又要了份金丝馒头和香米粥，抬步向楼上走去。来来回回也没有几个人留意他。只是那边吃早饭的李绝天等人看了几眼。
欧倾城优雅地吃着米饭，当什么也没有看见。四下落在她身上的一道道目光她也不曾留意。身边的李雪儿李天娇在她面前颜色尽失，也没有什么不满情绪，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蓦地楼上一阵响声，一道黑影自楼上落了下来。砸在客堂，差点打着几个高谈阔论的彪形大汉。掉下来的人，面貌普通，身形魁梧，一转黑衣，一看就是探子打扮。
喧闹的客栈突然静了下来。
静。
很静。
人们吃惊地望着这个气绝无救七窍流血的天外来客。
李绝天三师兄弟突然站了起来，个个面如死灰。李天娇李雪儿两个万分惊异，花容失色。欧倾城抬起美眸，这人她认得，青城派培养的探子之一。又见到李绝天等人的模样，心下起疑，问道：“绝天，这是怎么回事？”
李绝天不语，他能告诉欧倾城说，这是在那少年下楼时派出去打探的人？不能，倾城不愿意他惹事。可如今，青城派第一卫，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去了，心下顿时又气又惧。
一边微瘦的李地见事情不妙，心知惹上麻烦了，连忙叫人把黑衣人的尸体送下去。来往的人个个都是见惯了血肉的人，虽然这事儿发生的突然，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各自继续忙活着。掌柜、小二也是精明人，小二三下五除了清扫了续上的血迹，很快这里如常。
李绝天坐回位置，低声道：“不过是出了点小事儿，倾城你不必在意。”这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在座的几个人听得到。周围继续喧哗掩盖了这声音。
欧倾城美眸流转，想到昨天的冲突，又想到那个探子。顿时明白了几分，微微责怪道：“叫你们不要惹事，风华大会到及，我殴家你们青城派，决不能出事儿。”
李绝天自知事情败露，昨夜他们本是打算不惹事，半夜即将各自入眠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低声交谈，是几个小二低声谈论楼上那位神秘人，说雅间根本没有什么公子，只有那个少年，一切不过那个少年故弄玄虚罢了。
李绝天本就心高气傲，自认为被少年骗的晕头转向损了面子，于是乎不顾李地劝告，派了第一卫趁着少年下楼之际去查探，怎知会有这种事发生。如今倾城责怪，他不得不把昨夜的事一一道出。
欧倾城本就容易说话，也觉得他们惹到了大人物。于是道：“要不你们上去和那位公子道个歉？”
李绝天不语，一边的李天沉不住气敲着桌子不满道：“他杀了我们的第一卫，我们损失颇大，还不知怎么和掌门交代呢。现在要我们去道歉，简直是荒谬。那啥破公子有本事不要藏掖着，过来和爷们面对面谈谈？我看他是空有功夫没有胆子，哼！”
“怎能这么说？私自打探他人本就不符道义。”欧倾城道。眼下江湖风云再起，各家人马汇集雁水城，隐世高手频频出现，正是多事之秋。即使青城派为十大门派之首，也不能担保敌得过这些人。再说那第一卫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能杀他的想必不简单。
李天腮帮子气鼓鼓，想他也是青城派几大弟子之一，功夫也不错，平日外出亮出青城派名号哪里不是被尊敬目光包围。可自从进了这鬼地方，一个小破孩就欺负到他头上。连欧家也避让着这小破孩。李天气闷：“我看就是没把我们青城派放在眼里！不过一个装神弄鬼的蠢货！”这一声极大，大堂里的人都听到了。各自怀着心思看着楼上。
“本公子的确没放在眼里。”
这一声穿云破月，清冷慵懒，偏偏又是带着几分不羁玩味，隔得很远有像是在耳畔。喧闹的屋子静了下来。
那声音继续道：“青城派真是好作风，扰人清梦还理直气壮了。”
李绝风起身，抬眼看着楼上，却不知声音从何处发来，又想到刚才他们几人的话语声不大，已被喧闹掩盖，这人却能听得清楚。思索一会儿只得道：“我青城派损了第一卫，阁下丝毫未伤，即使我等鲁莽在先，也算得了报应。阁下何必咄咄逼人！”身后几个青城派弟子纷纷起身，只有欧倾城面色不变坐着。
楼上人似乎是轻哼了声：“第一卫，那种手脚也配叫第一卫。看来青城派真是气数已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