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种本该属于背地里的谈话，竟然全都被凌哲收入耳中。
“你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凌哲歪着脖子问道。
“我们在说……你是不是失忆了？”
“我没有失忆……”凌哲沉了一口气，“吉教授，如果你刚才对时空错位的解释完全正确的话，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从未来某个时间节点穿越到之前的某个时间节点，这两者之间的一切事物都在按照它本来的路线运作着，但唯独属于我的那一部分重置了……包括我的记忆在内？”
吉睿不可思议地瞪着凌哲：“你怎么……怎么突然间能想明白这么多事！？”
凌哲无奈地笑了笑，淡然地说道：“连你的大脑开发程度都已经超过了当年的爱因斯坦，我可是CⅢ的受体，为什么会想不清楚这些简单的事情呢？”
“这么说你承认了！？”吉睿又惊又喜，凌哲的态度原本是让他最为头疼的，没想到一次昏迷竟然让凌哲彻底觉悟了。
“我可没有承认，因为我暂时还找不出一个理由来解释我为什么要从未来穿越至此。”凌哲皱着眉头，看上去已经陷入了沉思。
慢慢阖上眼皮，凌哲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这其中有记忆中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也有他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场景。
他在分析，他在推导。
之前凌哲一旦陷入这种思维异常活跃的状态，总会感觉头痛无比，像是脑袋里要长出一棵树似的，不过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适应了，大脑的超负荷运转不会再给他带来痛苦。
这个痛苦当然是指肉体上的……精神上的折磨依旧避免不了。
“阿哲，我觉得不管吉教授和杨博士给出怎样的推论，你才是最关键的一点，希望你尽快恢复那段记忆。”苏恒此时走上前拍了拍凌哲的肩膀，“还是不舒服吗？”
凌哲回过神来，看到老板对自己一脸关切的神情，顿时有点不知所措了。
尤其是他发现苏恒看自己的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微妙的情感。
就像是父亲宠爱自己孩子的感觉……
父亲这个概念早就被凌哲淡忘了，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凭着自己一个人的奋斗与打拼。在他年幼之时父母就双双离去，他亲眼见证了妈妈的死亡，却不曾记得爸爸离开这个家的原因。
他没有感受过来自父亲的爱意，他也不去指望从父亲那里得到什么，父亲在他眼里是一个生僻词汇……
“苏董……我很抱歉，刚上了一天班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凌哲低下头，不敢再看苏恒的眼睛。
“哎，你不必自责，你又不是铁打的，生病乃是人之常情。”苏恒安慰道。
如果凌哲的情况真如吉睿所说，那么这肯定不是“人之常情”，但是苏恒想不出其他安抚的话语了。
“昨天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你不是完成得挺出色吗？”
“您过奖了……”
凌哲想起了昨天下午的那个荒唐的任务，唐唐SH被一个无名小卒牵着鼻子走，想想也是醉了。
他虽然完成了任务，但是内心仍有愧疚，毕竟敲诈SH的人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半载时光的好哥们，而且他还选择了隐瞒真相……
苏恒当然想不到这么多，他还以为凌哲根本不知道这场交易的内幕呢。
“不管怎样，你得先让身体恢复，我女儿可是对你担心死了，连好好上学的心思都没有了。只要你能尽快好起来，就是给我帮的最大的忙！”
凌哲点点头，欲言又止。
苏恒的话让他陷入了矛盾。
凌哲非常愿意干这份工作，别的不说，单单是那令人垂涎的薪酬就让他没有不干的理由，可是苏恒聘用他的本意究竟是什么呢？
如果不是看中凌哲的才能，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开心，那么凌哲真会觉得心里揉进了一粒沙子，虽然不起眼但就是非常刺挠难受。
“这真是我做到的？”凌哲转移了注意力，走到圆台旁边，用指尖轻轻捻起一小撮银白色的粉末。
“骗你干啥？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吉睿翻了一个白眼，“我这里硬币多得是，你再试试？！”
“算了……”凌哲吹去黏在指尖上的粉末，但皮肤已经变了颜色，可见这粉末有多么的细。
“刚才我跟杨博士合计了一下，我们觉得你说得很对，你并非失忆，记不得这两个时间节点中间的事情，其实很好解释。”吉睿拿来纸笔，铺在台面上写画起来，“你从未来穿越至此，我们其他人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想没想过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会试图改变某些事情的走向。”凌哲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认为这是穿越的唯一动机！来这里什么目的都没有的话，意义何在？”
“正解！”吉睿打了一个响指，“但是，当你从噩梦中醒来，也就是穿越至当前时空的那个时间节点……你却发现忘却了梦境里的内容。”
“没错。”凌哲点点头，这些天他也没少努力，但始终回想不起在出租屋里做的那个噩梦的具体内容。
“杨博士说你的脑部造影看不出任何损伤，但你的确丧失了一段记忆，我觉得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想要听听吉睿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得出的结论。
“那就是穿越这个过程，让时空错位的这个过程，会抹消你的记忆！”
凌哲微张着嘴，因为他没有从吉睿这句话中听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难道你们还没搞懂吗？凌哲被重置了！”吉睿激动不已，笔尖在纸上唰唰地舞动着，“你们看，我这样画应该可以表达清楚了。”
三个人把头凑到吉睿面前，看着他在纸上画了又改改了又画。
“这个时间点……我们都在按部就班，如果没有任何干预的话，凌哲出发的时空是什么样子，我们在未来就是什么样子……”
“可是现在凌哲降临于这里！如果他带着全部的记忆，他只需要做任何哪怕只是一丁点改动，未来的样子就会变得面目全非了！蝴蝶效应你们听说过吗？”
“我看过那部电影……”苏恒点点头。
“呃……电影纯粹是瞎扯淡，凌哲才是真实的例子！”吉睿继续往下说，“科学界有一个定论，任何一个维度的发展都遵从最简原则，无论时间维度还是空间维度。”
“凌哲如果能带着另一个时间维度的记忆，来到过去时间对应的空间维度中，那么他就会根据个人意愿随意修改时空的进展路线。”
杨颖突然插进话来：“我来总结一下吉教授的意思吧。”
她的言外之意……其实是她都觉得吉睿太啰嗦了。
“虽然穿越已经属于超自然现象，但凌哲依然不能逃开大自然给他设定的框架。”杨颖望着凌哲不慌不忙地说道，“对未来没有记忆的你，才有可能让你经历的未来变成我们大家的未来。如果你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稍加主观意愿地做些改动，那么时空就会彻底错乱！大自然不允许你这样，所以你只带来属于未来的那一副躯壳，穿越节点之后的记忆全都被抹除了。”
“对对！”吉睿又从杨颖手中抢回了话语权，“如果你什么都记得，想改哪里就改哪里，那么未来就充满了无法预知的可能性，时空的规则也就乱套了！”
凌哲认同两位科学家的观点，不过他凝重的表情说明，他对此有自己的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