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睿清了清嗓子，忐忑不安地拿起手中的教条，虽然早已习惯了给学生们讲课，但此时坐在他面前的人物，他恐怕是一个都招惹不起……
“大家好，我是SkyP计划第七科研小组的组长，也是CⅡ的研发者……”
三名军官中坐在中间的那一位，用指节轻轻叩响桌面，打断了吉睿的话：“我们半夜三更来到这里，不是听你说废话的。”
不紧不慢的语气，却蕴含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呃……”吉睿咽了一口唾沫，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脸上尽是惶恐不安的表情，“我叫吉睿……”
“吉教授，大家早都已经知道你的大名了，快点进入正题吧。”
苏恒端坐在桌子另一侧，与那名军衔最高的军官脸对着脸。虽然他才是SH的董事长，但军方人员在场，他的气场就明显矮了一大截。
吉睿整理一下情绪，朗声说道：“首先我还是要声明一点，CⅡ的临床应用存在着巨大的隐患，我坚决反对它投入量产……”
“我们没有问你的观点！你只是负责研发的科研人员，如实报告研发进度！”军官怒拍桌子，显得有些失去耐性了。
吉睿慌乱起来，他原先准备了一大段开场白，却被军官的呵斥噎了回去。
“苏董？”吉睿向苏恒投去求助的目光。
是苏恒让吉睿到这里来作报告的，他还以为SH已经意识到CⅡ存在问题，所以才又把他召回了公司，可目前的情况貌似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你只需要把当前存在的问题和改良方案告诉我们就行，至于决策方面的事情，交给公司高层来办。”苏恒声音低沉地说道。
“好的……”吉睿闭上眼睛，想让杂乱的思绪快点平复下来。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电脑上的一页页报告，这是他被丁骏抓回枫城之后，赶工做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要继续劝说SH放弃CⅡ的研究计划。
当然这一份报告是给SH看的……
吉睿的手里还有另一份，那就是向外界揭露事情真相的调查报告，两份拷贝，分别交给了凌哲和胡可。这两天他一直被软禁在SH的总部，所以说那两个年轻人的下落，他一点也不清楚。
而且吉睿隐约记得，那晚在马尔镇小酒吧里的谈话并不完整，当凌哲问起他究竟谁才是SH的幕后推手时，丁骏带领手下走进了酒吧……
那时吉睿本来想说：“最看重生物科技在人体运用的，不是医药企业，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军方。就比如很多年前发生的细菌战，神经毒气战，这都是生物科技运用到军事领域的雏形。当今的生物科技是一把双刃剑，既能大幅度强化自身有生力量的战斗能力，也能将敌人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虽然只是吉睿的猜测，但是眼下，军方的人就坐在他的面前，这不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吗？
不过很可惜的是，凌哲当时没能从吉睿口中听到这句完整的推测。
“那么……我就先说说CⅡ运用于临床的不可行性。”吉睿指尖轻点鼠标，一幅幅图片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CⅡ一期试验的记录照片，我们的实验室建造在马尔镇东边的深山老林之中，试验体全部都是就地取材。”
一张图片上显示，上百个兽笼整齐堆放在地上，每个笼子里，都关押着一只猴子。
“看，就是它们，CⅡ一期试验的主角。”吉睿一字一顿，刻意强调。
“为什么要在猴子身上做试验？”一名军官问道。
“所有药物的研制工作，都不可能直接在人体上进行。考虑到研发CⅡ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激活人脑细胞，提升人类的各项机能指标，所以我们选择用猴子作为试验体，因为同为灵长类动物，猴子的脑部结构与人类的大脑极其相似，这也方便我们后期的观察和相应的改进工作。”
军官点点头：“请继续。”
“试验的初期阶段，CⅡ的效用非常明显，试验体的智力飞速攀升，差不多达到了人类十一岁小孩的水平。”
“呵，这么说，猴子都能小学毕业了？”
一名SH的高层领导讪笑起来，有几个人也跟着他笑出了声，不过当他们看到三名军官仍然一脸严肃时，纷纷闭上嘴巴默不作声了。
“可以这么理解……如果大家有机会看到试验体的智力测试，你们就能发现，确实非常的聪明！”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CⅡ效果显著，为何不快点运用到人体临床试验？”一名军官发问。
吉睿感觉后脖颈冷汗直流。
他自己其实就曾注射过CⅡ，仅仅是出于“缔造者”的心态而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凌哲跟胡可。
吉睿此时绝对不能大大咧咧说出来，他要做的，还是尽力劝阻SH以及它的幕后推手，放弃将细胞激活素运用到人类身上的念头。
“请听我把话说完。”吉睿抹了一把汗，打开新的一张图片，“大家请看，这是试验体摄入CⅡ一个月后的照片，发现什么明显变化了吗？”
“一个月时间！怎么体型变大这么多！？”有人惊呼起来。
“没错，这就是CⅡ在试验体身上表现出来的Secondary/effect(次生效果)，它对脑细胞的激活作用漫溢出来，对脑垂体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生长激素的分泌近乎是毫无节制，因此试验体在短时间内无论身长还是体重，都在翻倍增加。”
“这么说，它也会让人体继续增长吗？”一名军官对此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呃……目前还没有做过人体测试，暂时不能给出结论。”
至少吉睿感觉自己的个头是一厘米也没长……
“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在说明药物的显著作用，但是对它的弊端只字未提……为什么不快点进入人体临床试验的阶段呢？”
“不对！弊端其实显而易见，那就是药性太过猛烈，完全超出了我们的可控范围。”吉睿有点激动，因为眼前这些家伙好像永远只去关注表面效果，“失控是最可怕的一件事，我们不能保证CⅡ对受体造成的效用全是积极正面的，如果造成负面影响，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折磨！”
“何谓正面，何谓负面？”
“正面不用我多说，当然就是智力提升，思维敏捷，记忆力增强等等……甚至有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吉睿喉头嗫嚅着，尽管嘴里干涩无比，他还是尽力吞下一口唾沫，不然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更多意想不到的效果……
在他身上，已经出现了。
“负面影响，就是在CⅡ的作用之下，受体的大脑皮层运转活跃，产生杂乱的生物电流，这会导致正常思维受阻，甚至是出现幻觉……通俗点说，跟得了神经病没什么区别。”
众人沉默。
“吉教授，我们的订单已经下了好久，我不管在技术层面上有多大问题，两个月后，适用于部队战斗人员的药物，必须马上投入生产！”坐在中间的军官淡淡说道，好似吉睿讲了这么多，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
吉睿话没说完，三名军官就站起身离去了。
苏恒欲上前搭讪告别，却被军官的一个眼神吓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