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凌哲顿时手足无措。
柳婉彤泣不成声的焦急神情，与凌哲木然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究竟是怎么回事？凌哲脑门前堆积着无数个大大的问号。难道柳婉彤爷爷摄入的CⅢ有问题？
不对……
凌哲摇摇头，如果药品真的存在问题，应该早在他的身上反应出来了。注射器内的CⅢ并非足量，起不到效果倒是让人可以理解。
只听说过药量过头了会产生副作用……
“凌大哥……爷爷他……”柳婉彤不敢向病房内张望，无助地扑进了凌哲的怀里。
凌哲怔了一下，这种场景如果再被小萌看到，麻烦可就更大了。
他生生咽了几口唾沫，无话可说。
能说什么？劝她不要担心？意外就是因自己而起，说这种话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凌哲只能搂住柳婉彤微微颤抖的娇躯，手掌轻抚她的脊背。
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正在实施抢救的医护人员身上了。
这段时间对于凌哲来说，要比他被冤枉成窃贼时还要煎熬。
………………
………………
“怎么样了？”医护人员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凌哲立马凑上前去焦急地问道。
其中一名医生摘下口罩，视线最先落在止不住啜泣的柳婉彤身上，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片刻之后，他冲着凌哲勾了一下手指头：“你跟我过来。”
“我？”
“没错。”医生点点头，“柳小姐，你爷爷的情况暂时稳定了，进去看看吧。”
柳婉彤得到允许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个箭步冲进病房。
医生领着凌哲走进值班室，回到自己的座位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凌哲杵在他的面前，百感交集。
“医生？”
“嗯……”医生放下茶杯，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不慌不忙地说道，“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如果不快点给他使用细胞激活素CⅢ的话，估计是撑不过24个小时了。”
听完医生的话，凌哲满脸惊骇的表情，说话都张口结舌：“怎么……为什么会这样！？”
“不要问我。”医生讪笑着摇摇头，“你之前在病房里做了些什么？”
“……”凌哲沉默了，这事真没法说出口。
“行了，别装了，吉教授早就跟我们透过口风了。我知道你刚才给病人注射了不足量的CⅢ。”
凌哲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纷繁复杂的光彩：“吉教授说的？”
医生倚靠着椅背，十指交叉置于胸前，饶有兴趣地望着凌哲：“他猜到你会带着药来这里。”
凌哲咽了一口唾沫，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那他也早就料到不足量的CⅢ会造成这种后果？他为什么不阻止我？”
“这我可就管不着了。”医生耸耸肩，“吉教授没有交代那么多，总之，我只负责告诉你后果。”
“什么后果……”凌哲头脑发懵，全身都在使劲儿。
刚才医生所说的话，不可能是一句玩笑吧？
“你给病人注射了不足量的CⅢ药剂，对于正常人来说，是不会引起任何异常状况的，但换成这个病人，却会对他的大脑造成破坏。”
“为什么？！”凌哲激动地吼道。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鲁莽行为酿成了大祸，凌哲当然不会推卸责任，但他就是想搞清楚一件事，号称“人类福祉”的灵丹妙药CⅢ，为何在柳婉彤爷爷这里就不好使了呢？
医生摊开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CⅢ的临床效果我不用再跟你详细解释了吧？激活细胞再生的前提，是先剔除已经坏死的大脑细胞。病人之前经历了严重的脑溢血，而且伴有多重并发症，颅内留存着大量的淤血肿块，压迫脑神经，所以才变成了植物人……你给他注射了不足量的CⅢ，不足量成为了问题的关键，CⅢ药液加速溶解颅内淤血肿块，但药量只够完成清创工作，还不足以愈合以及促进大脑细胞再生……简单来说，不足量的CⅢ把病人勉强维持的颅内平衡打破了，让创口完全暴露出来，直接威胁到了生命！”
“这……”凌哲哑口无言。
他这真是好心办坏事了……
从实验室带出的注射器里只有少量的CⅢ，按照医生的理论，这点CⅢ注射给谁都不会有问题，唯独不能被脑部本身存在病灶的病人摄入！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掏钱买药，用足量CⅢ挽救病人的生命，要么……尽早办出院手续吧，不用的话是绝对救不活了。”
“这话为什么要单独给我说？”凌哲狐疑地问道，柳婉彤才是病人真正的家属，但她为何被排除在外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医生面无表明地回应一句，“快点做决定吧，我要去其他病房巡视一圈。”
扔下凌哲，医生独自离开了值班室。
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要想挽救柳婉彤爷爷的性命，必须掏一百万再买一支CⅢ针剂，否则只能是等死……
凌哲明白，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别说他现在已经被公司停职了……
没停职的时候，他也凑不齐这笔高昂的药费啊，如果能凑齐的话，他还打“窃药”的歪主意干嘛！？
回病房的路上，凌哲的脚步越发沉重。
接下来该如何面对柳婉彤……
推开房门，凌哲小心翼翼地挪到柳婉彤的身后，她正俯趴在爷爷的身边，暗自落泪。
“小柳……”
柳婉彤扭过头，抹去眼角的泪水，强装镇定地问道：“医生怎么说？爷爷不会有事吧？”
凌哲微张着嘴，却挤不出一个字来，能从柳婉彤的目光中看出，她还是非常信任自己的。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让凌哲有种一头撞死的冲动。
“还好……可能是对药物产生了过敏反应……”凌哲胡乱编造着谎话，他没有勇气当着柳婉彤的面说出实情，“先观察一阵子吧，你好好陪着爷爷……”
“嗯。”柳婉彤点点头。
凌哲实在是受不了柳婉彤注视自己的眼神了，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病房。
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住院部的楼道里，凌哲第一次有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
如果柳婉彤的爷爷去世了，凌哲难辞其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