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看着虞洽卿淡淡的说道:“不知虞先生为何对我国领事馆驻地选择一事如此上心?”
“领事先生不必过多担忧,虽然之前因为手下人的不懂事同领事先生发生过不愉快。”虞洽卿缓缓的说道,“但是这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维特点了点头说道:“那件事情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我只是疑虑虞先生在这上海滩也是风云人物,也可算是一方主人,我们初来乍到理应是有求于先生这位主人才是。”
“领事先生说笑了,虞某只不过是一个在上海滩跑腿打杂的人物而已。”虞洽卿说道。
“这是虞先生自谦了,如果一个跑腿打杂的可以豪执400万两白银购入这上海滩的房地产,那岂不是让很多人自惭形秽?”维特说道,“先生有何用意不妨明说,若我能办到的自不会拒绝。”
虞洽卿知道正菜来了,于是说道:“我国与贵国已经签订关于中东铁路的修建合约,贵国也将利用华俄道胜银行用于支出修路费用和向我国贷款。不知领事先生可否帮我取得这间银行在上海等地的押汇业务?如若事成,我自会厚报。”
维特这下明白虞洽卿是干嘛来了?这是鲨鱼闻到了血腥味,要从这其中吞下一口大肥肉。所谓押汇,是国际贸易中的银行服务,分为出口押汇和进口押汇。出口押汇,是指在出口商发出货物并提供合同后,银行应出口商要求向其提供的以出口单据为抵押的在途资金融通;进口押汇,则是指银行在收到进口代收项单据时,应进口商要求向其提供的短期资金融通,而所谓的资金融通说通俗点就是贷款。
虞洽卿要拿下华俄道胜银行的押汇业务,则是看中了押汇其中的利息差和利率收益以及手续费收益,要知道进出口贸易可不是一两万,往往涉及的金额巨大,这中间的利息差、利率收益和手续费收益可是不小的一个数字,并且一旦可以处理押汇业务,那么这些进出口商就等于要看虞洽卿的脸色做事,这其中的灰色收入更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一个银行的押汇业务很重要,对于其他人来说想要办成此事那是难上加难,但是对于维特而言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华俄道胜银行虽然是俄国、法国、清国三方持股,但是这间银行的总部就在彼得堡,那么真正的话事人就是目前俄国的财政大臣谢尔盖.维特,当然在谢尔盖.维特的背后就是那位自大无比的尼古拉二世沙皇。
“虞先生的要求在我看来并不高,此事我自会帮您办成,不过我也有一事希望虞先生可以帮我完成,当然这是我私人的事情。”维特微笑着看着虞洽卿说道。
虞洽卿闻言问道:“不知领事先生需要虞某做何事?”
“这件事情很简单,我想在浦东的南汇购买一片土地作为别院,不知先生可能办到?”维特说道。
虞洽卿一愣说道:“南汇?那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乡下地?如果领事先生需要,我自可将上海县城城隍里厢的一处别院赠予先生。”
维特微微一笑道:“不必了,南汇虽然离上海县城距离遥远,那里却靠近东海,我的一些朋友都喜欢看海,也喜欢自然风景,那里自是不错,不知虞先生可否办到?”
“没有问题,这件事情我会尽快办成。”虞洽卿听闻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就应承了下来,维特见此于是说道:“虞先生,明日晚上在礼查饭店我将举办晚宴招待上海的华洋商人,还望先生准时参加。”
虞洽卿说道:“那是自然,虞某必定准时到达。”两人站起相视一笑,而后虞洽卿离开此处,至于所说公使馆驻地的房屋,自有下面人前去衔接。
礼查饭店,也就是建国后的浦江饭店,始建于1846年,由英国商人阿斯脱豪夫.礼查(Richard)在英租界与上海县城之间兴建了一座以他名字命名的旅馆,这是上海最早的一所现代化旅馆。1856年,苏州河上外白渡桥的前身“韦尔斯桥”建成,1857年,礼查看好此处的发展前景,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买下桥北侧河边的一块面积为22亩1分的荒地,在此建造了一座东印度风格的2层砖木结构楼房,将礼查饭店从原址迁移到这里。不过,由于当时该处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初期的经营状况不佳。
1860年,英国人史密斯接手经营礼查饭店。在史密斯的管理下,礼查饭店除了客房外,又开设了弹子房、酒吧、舞厅及扑克室,楼下大厅常有歌舞、戏剧演出,以招徕顾客。于是,旅馆开始出现转机,外国旅客明显增多。1867年,该店在上海最早使用煤气;1882年7月,在此安装中国首批的电灯,曾引来好奇参观的人潮;1883年,这里成为全上海最早使用自来水的地方。
今天晚上的礼查饭店门口一辆辆代表着上海金融豪富的马车停在那里,而在酒店宴会大厅内灯火通明,虽然相比于维特前世所见过的奢华酒店的装修而言,礼查饭店的装修可谓是寒酸至极,可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一座酒店所代表的却是现代文明的高度体现。
宴会大厅内悬挂着从欧洲专门定做运来的水晶吊灯,而宴会厅内柱子上也是从欧洲定做的装饰壁灯,地面上铺着奢华的波斯地毯,来来往往的侍应生穿着得体的燕尾服为到场的宾客服务。此时的维特却在这样的环境中略显孤寂,本来作为主人的维特应该成为众人簇拥的对象,可是现在一个人的到来瞬间改变了局面,这个人就是——哈同。
维特盯着这个可恶的犹太佬,虽然自己对于犹太人并没有过多的反感,并且从前世了解到犹太人在二战中的苦难,也让维特内心深处对这个民族充满了敬意,但是哈同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那块地价上刁难自己,这让维特感到非常的不舒服,虽然维特知道哈同针对的是他背后的这个国家对于犹太人的态度。
维特摇了摇头,甩掉内心中不好的一面,拿起一杯酒走到哈同面前说道:“你好,哈同先生,我是新任俄罗斯帝国驻上海总领事瓦西里.鲍里索维奇.维特。”
哈同正在同一帮上海金融大佬们交谈,突然看到一个年轻人走到自己面前介绍起来,一听竟然是新任的俄国领事。作为一个从底层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哈同,对于那些生来就是贵族的人的好感极度缺乏,但是该有的利益哈同也必须做到,于是说道:“您好,领事先生,不知您邀请我们这些上海的金融家们前来有何要事吗?”
维特微微一笑说道:“诸位都是上海乃至整个远东的大商人,作为俄国驻上海的领事,我认为同大家交交朋友、谈谈时局和未来,这是我作为领事的职责。不知哈同先生认为我说的对吗?”
“领事先生说的没错。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在这里的每一位有所成就的人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起来的,只是不知道领事先生对我们这些曾经的下等人可否愿意结交?”哈同语气中显然对维特的身份很不满,以至于他的话一出,让那些跟哈同一样从底层上来的金融家们找到了共鸣。
维特说道:“我始终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上等人和下等人的区别,要说有也是人们内心之中给自己划分的。我记得清国有句俗语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意思就是说贵族、官吏、大富豪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那样的人。所以我认为在场的诸位先生,能一步步拥有今天的一切,那是值得我去敬佩的,也是值得我去深交的,就比如说哈同先生,就是这样一位让我去尊敬的人。”
维特的话语让在场的金融家们感到了满意,虽然他们憎恨贵族,可是如果能够得到一名贵族人士,尤其是一名实权贵族的赞赏,他们自是高兴不已。哈同的内心也是开心的,尤其是维特最后着重强调了他,因此哈同也不好在冷冰冰的等待于是说道:“不知领事先生愿意于我找个地方聊会吗?”
维特知道这是要谈正事了,于是说道:“当然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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