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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闹阴司司马貌断狱(1)

“扰扰劳生,待足何时是足?据见定,随家丰俭,便堪龟缩。得意浓时休进步,须防世事多番覆。枉教人、白了少年头,空碌碌。

谁不愿,黄金屋?谁不愿,千钟粟?算五行,不是这般题目。枉使心机闲计较,儿孙自有儿孙福。又何须、采药访蓬莱?但寡欲。”这篇词,名《满江红》,是晦庵和尚所作,劝人乐天知命之意。凡人万事莫逃乎命,假如命中所有,自然不求而至;若命里没有,枉自劳神,只索罢休。你又不是司马重湘秀才,难道与阎罗王寻闹不成?说话的,就是司马重湘怎地与阎罗王寻闹?毕竟那个理长,那个理短?请看下回便见。诗曰:世间屈事万千千,欲觅长梯问老天。休怪老天公道少,生生世世宿因缘。

话说东汉灵帝时,蜀郡益州,有一秀才,覆姓司马,名貌,表字重湘,资性聪明,一目十行俱下。八岁纵笔成文,本郡举他应神童,起送至京。因出言不逊,冲突了试官,打落下去。及年长,深悔轻薄之非,更修端谨之行,闭户读书,不问外事。双亲死,庐墓六年,人称其孝。乡里中屡次举他孝廉、有道及博学宏词,都为有势力者夺去,悒悒不得志。自光和元年,灵帝始开西邸,卖官鬻爵,视官职尊卑,入钱多少,各有定价:欲为三公者,价千万;欲为卿者,价五百万。崔烈讨了傅母的人情,入钱五百万,得为司徒。后受职谢恩之日,灵帝顿足懊悔道:“好个官,可惜贱卖了!若小小作难,千万必可得也。”又置鸿都门学,敕州、郡、三公,举用富家郎为诸生。若入得钱多者,出为刺史,入为尚书,士君子耻与其列。

司马重湘家贫,因此无人提挈,淹滞至五十岁,空负一腔才学,不得出身,屈理于众人之中,心中怏怏不平。因乃酒醉,取文房四宝,且吟且写,遂成《怨词》一篇。词曰:“天生我才兮,岂无用之?豪杰自期兮,奈此数奇!五十不遇兮,困迹蓬累。纷纷金紫兮,彼何人斯?胸无一物兮,囊有馀赀。富者乘云兮,贫者堕泥;贤愚颠倒兮,题雄为雌。世运沦夷兮,俾我嵚崎。天道何知兮,将无有私?欲叩末曲兮,悲涕淋漓。”写毕,讽咏再四。馀情不尽,又题八句:“得失与穷通,前生都注定。问彼注定时,何不判忠佞?善士叹沉埋,凶人得暴横。我若作阎罗,世事皆更正。”不觉天晚,点上灯来,重湘于灯下,将前诗吟哦了数遍,猛然怒起,把诗稿向灯焚了,叫道:“老天,老天!你若还有知,将何言抵对?我司马貌一生鲠直,并无奸佞,便提我到阎罗殿前,我也理直气壮,不怕甚的!”说罢,自觉身子困倦,倚卓而卧。

只见七八个鬼卒,青面獠牙,一般的三尺多长,从卓底下钻出,向重湘戏侮了回,说道:“你这秀才,有何才学?辄敢怨天尤地,毁谤阴司!如今我们来拿你去见阎罗王,只教你有口难开。”重湘道:“你阎罗王自不公正,反怪他人谤毁,是何道理?”众鬼不由分说,一齐上前,或扯手,或扯脚,把重湘拖下坐来,便将黑索子望他颈上套去。重湘大叫一声,醒将转来,满身冷汗。但见短灯一盏,半明半灭,好生凄惨!

重湘连打几个寒禁,自觉身子不快,叫妻房汪氏:“点盏热茶来吃。”汪氏点茶来,重湘吃了,转觉神昏体倦,头重脚轻。汪氏扶他上床。次日,昏迷不醒,叫唤也不答应,正不知什么病症。捱至黄昏,口中无气,直挺挺的死了。汪氏大哭一场,见他手脚尚软,心头还有些微热,不敢移动他,只守在他头边,哭天哭地。

话分两头。原来重湘写了《怨词》,焚于灯下,被夜游神体察,奏知玉帝。玉帝见了,大怒道:“世人爵禄深沉,关系气运。依你说,贤者居上,不肖者居下;有才显荣,无才者黜落;天下世世太平,江山也永不更变了?岂有此理!小儒见识不广,反说天道有私。速宜治罪,以儆妄言之辈。”时有太白金星启奏道:“司马貌虽然出言无忌,但此人因才高运蹇,抑郁不平,致有此论。若据福善祸淫的常理,他所言未为无当,可谅情而恕之。”玉帝道:“他欲作阎罗,把世事更正,甚是狂妄!阎罗岂凡夫可做?阴司案牍如山,十殿阎君,食不暇给。偏他有甚本事,一一更正来?”金星又奏道:“司马貌口出大言,必有大才。若论阴司,果有不平之事。几百年滞狱,未经判断的,往往地狱中怨气上冲天庭。以臣愚见,不若押司马貌到阴司,权替阎罗王半日之位,凡阴司有冤枉事情,着他剖断。若断得公明,将功恕罪;倘若不公不明,即时行罚,他心始服也。”

玉帝准奏,即差金星奉旨,到阴司森罗殿,命阎君即勾司马貌到来,权借王位与坐。只限一晚,六个时辰,容他放告理狱。若断得公明,来生注他极富极贵,以酬其今生抑郁之苦;倘无才判问,把他打落酆都地狱,永不得转人身。阎君得旨,使差无常小鬼,将重湘勾到地府。

重湘见了小鬼,全然无惧,随之而行。到森罗殿前,小鬼喝教下跪。重湘问道:“上面坐者何人?我去跪他?”小鬼道:“此乃阎罗天子。”重湘闻说,心中大喜!叫道:“阎君,阎君,我司马貌久欲见你,吐露胸中不平之气,今日幸得相遇。你贵居王位,有左右判官,又有千万鬼卒,牛头、马面,帮扶者甚众。我司马貌只是个穷秀才,孑然一身,生死出你之手。你休得把势力相压,须是平心论理,理胜者为强。”阎君道:“寡人忝为阴司之主,凡事皆依天道而行。你有何德能,便要代我之位?所更正者何事?”

重湘道:“阎君,你说奉天行道,天道以爱人为心,以劝善惩恶为公。如今世人有等慳吝的,偏教他财积如山;有等肯做好事的,偏教他手中空乏。有等刻薄害人的,偏教他处富贵之位,得肆其恶;有等忠厚肯扶持人的,偏教他吃亏受辱,不遂其愿。作善者,常被作恶者欺瞒;有才者,反为无才者凌压。有冤无诉,有屈无伸,皆由你阎君判断不公之故。即如我司马貌,一生苦志读书,力行孝弟,有甚不合天心处?却教我终身蹭蹬,屈于庸流之下。似此颠倒贤愚,要你阎君何用?若让我司马貌坐于森罗殿上,怎得有此不平之事?”

阎君笑道:“天道报应,或迟或早,若明若暗:或食报于前生,或留报于后代。假如富人慳吝,其富乃前生行苦所致;今生慳吝,不种福田,来生必受饿鬼之报矣。贫人亦由前生作业,或横用非财,受享太过,以致今生穷苦;若随缘作善,来生依然丰衣足食。由此而推,刻薄者虽今生富贵,难免堕落;忠厚者虽暂时亏辱,定注显达。此乃一定之理,又何疑焉?人见目前,天见久远。人每不能测天,致汝纷纭议论,皆由浅见薄识之故也。”

重湘道:“既说阴司报应不爽,阴间岂无冤鬼?你敢取从前案卷,与我一一稽查么?若果事事公平,人人心服,我司马貌甘服妄言之罪。”阎君道:“上帝有旨,将阎罗王位,权借你六个时辰,容放告理狱。若断得公明,还你来生之富贵;倘无才判问,永堕酆都地狱,不得人身。”重湘道:“玉帝果有此旨,是吾之愿也。”

当下阎君在御座起身,唤重湘入后殿,戴平天冠,穿蟒衣,束玉带,装扮出阎罗天子气象。鬼卒打起升堂鼓,报道:“新阎君升殿!”善恶诸司,六曹法吏,判官小鬼,齐齐整整,分立两边。重湘手执玉简,昂然而出,升于法座。诸司吏卒,参拜已毕,禀问要抬出放告牌。重湘想道:“五岳四海,多少生灵!上帝只限我六个时辰管事,倘然判问不结,只道我无才了,取罪不便。”心生一计,便教判官分付:“寡人奉帝旨管事,只六个时辰,不及放告。你可取从前案卷来查,若有天大疑难事情,累百年不决者,寡人判断几件,与你阴司问事的,做个榜样。”判官禀道:“只有汉初四宗文卷,至今三百五十馀年,未曾断结,乞我王拘审。”重湘道:“取卷上来看。”判官捧卷呈上。重湘揭开看时,一宗屈杀忠臣事,原告:韩信、彭越、英布;被告:刘邦、吕氏。一宗恩将仇报事,原告:丁公;被告:刘邦。一宗专权夺位事,原告:戚氏;被告:吕氏。一宗乘危逼命事,原告:项羽;被告:王翳、杨喜、夏广、吕马童、吕胜、杨武。重湘览毕,呵呵大笑道:“恁样大事,如何反不问决?你们六曹吏司,都该究罪。这都是向来阎君因循担阁之故。寡人今夜都与你判断明白。”随叫直日鬼吏,照单开四宗文卷原、被告姓名,一齐唤到,挨次听审。那时振动了地府,闹遍了阴司。有诗为证:每逢疑狱便因循,地府阳间事体均。今日重湘新气象,千年怨气一朝伸。鬼吏禀道:“人犯已拘齐了,请爷发落。”重湘道:“带第一起上来。”判官高声叫道:“第一起犯人听点!”原、被共五名,逐一点过、答应:原告韩信,有,彭越,有,英布,有;被告刘邦,有,吕氏,有。

重湘先唤韩信上来,问道:“你先事项羽,位不过郎中,言不听,计不从。一遇汉祖,筑坛拜将,捧毂推轮,后封王爵以酬其功。如何又起谋叛之心,自取罪戮,今生反告其主?”韩信道:“阎君在上,容信一一告诉。某受汉王筑坛拜将之恩,使尽心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与汉王定了三秦;又救汉皇于荥阳,虏魏王豹,破代兵,禽赵王歇;北定燕,东定齐,下七十馀城;南败楚兵二十万,杀了名将龙且;九里山排下十面埋伏,杀尽楚兵;又遣六将,逼死项王于乌江渡口。造下十大功劳,指望子子孙孙,世享富贵。谁知汉祖得了天下,不念前功,将某贬爵。吕后又与萧何定计,哄某长乐宫,不由分说,叫武士缚某斩之;诬以反叛,夷某三族。某自思无罪,受此惨祸,今三百五十馀年,衔冤未报,伏乞阎君明断。”重湘道:“你既为元帅,有勇无谋,岂无商量帮助之人?被人哄诱,如缚小儿!今日却怨谁来?”韩信道:“曾有一军师,姓蒯,名通。奈何有始无终,半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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