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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雨纷飞,魂飘散。
众人素服,在皇后的带领下,祭奠,面对宫的方向。
一世的夫妻,竟是你先去了……记得去年清明,我们谈论过关于生死的话题,你说希望我走在你前头,你会为我风光大葬极尽哀荣,假若是你先走了,怕生性淡漠的太子不孝,怕嫔妃们的儿子怠慢,你走也会走得不安心。此刻,葬你的人是谁?而他日,葬我的又会是谁?
皇后的眼睛,渐渐的红了……她闭上了眼睛,伏身跪拜,良久,没有起来……
德妃哭成了个泪人,几乎背过气去
贵妃的面容极平静,看不出悲喜,仿佛无动于衷。
她脑里关于皇帝最深的记忆是封妃赐号的时候,让她在元妃、华妃、贵妃、淑妃、德妃、丽妃、贤妃、吉妃、惠妃、昭妃等一堆封号中挑选,她毫不犹豫选了贵妃,皇上问她因何?她说她想大富大贵,皇上闻言哈哈大笑,而后遂了她心愿。
看见太子点燃了香,贵妃的神色突然出现了变化,极凌厉:“上香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都应该由长子来做吧,没大没小!”
“母亲。”平王扶住了贵妃,开解她,“其实我并不赞成祭奠,我也不会去上这柱香,我认为父皇尚在人间。知道我今天出去探到的消息是什么吗?现在朝廷主持大局的并非宰相,而是北王爷。我认为,他才是背后的真正主谋,假称父皇病重让宰相代理朝政久了也不是个办法,他还得防着宰相会不会像对付我们一样对付他,这么急着跳出来,可见他也是想做皇帝想很久了,于是制造父皇驾崩的假相,他才有了出来的合理理由。”
“对。”太子弄熄了手中的香,扔掉,“毕竟不是所有文武百官都会听令于北王爷,这么多州这么多郡,总有不承认这个伪王朝的臣子,现在北王爷最惶恐的,是我们皇室正统的身份,此刻他只会千方百计让父皇活着,这样才有了牵制和要挟我们的筹码。所以,只要我们活着,父皇都不会有事。”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做皇帝,宰相何苦做这么多事?他为什么要帮北王爷?”皇后对宰相的选择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以宰相的官职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辅助北王爷他能去到的最高位置也只能是宰相。
“因为政见不同。父皇主张胡汉一家亲,天下大融合,而身为士族中坚力量的宰相只想回到汉人为尊士族为大连皇帝都要忌讳他三分的过去”平王言毕后,竟开起了玩笑,自嘲道,“宰相啊宰相,怎不见来辅助我,我可是与你政见完全一致的啊!”
对平王这话,太子出人意料地竟没什么反应,皇后却是完全听到了心里去,皱了皱眉,不再言语。
“那阿史卜石岂不成了冤大头?他是胡人啊,他竟为了一个要置胡人于死地的伪王朝打天下?”贵妃忽然想到了那个原来可恨且可怕如今看来竟是可怜又可悲的阿史卜石,问道。
“对啊,是很冤啊,谁叫他笨呢,分不清形势和立场,心甘情愿被利用!没办法,胡人的脑袋瓜子一向不灵光,注定了要被汉人玩弄于股掌间!”平王的嘴角尽是戏谑。
听着李仪讥讽胡人,拿父皇一直以来的心愿开玩笑,太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不想再起争执,默默地退场,离开时顺便捡起了地上的香。
阿彩也跟了出去,她主要是去看看饭有没有烧糊。
“借个火!”太子竟然出现在了厨房,拿着香往灶里伸。
???阿彩感到很奇怪:“不是说皇上没崩吗?你还烧香干嘛?”
“祭奠为救我们出来牺牲的生命,祭奠无法逃出屈死深宫的生命,祭奠在这场叛乱之战中无辜死去的生命!”
是啊,这一次叛乱会死多少的百姓和士兵啊,战争,太残酷了。虽然阿彩对太子的话一知半解,但却为那些跟她一样低微如草芥的人们感到难过,在太子走出厨房的时候,她在后面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无坟无土,就这么把香插在了山坡上,望着前方遥远的天空,太子默默闭上了眼睛。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逝去的人们,安息吧,唯愿一路走好。
阿彩很虔诚地三跪九叩后,看到太子于平静面容下默默流淌的哀伤,她折了根柳条递给他:“你看,它被折断了,可是,插到土里,又会长出新的枝芽来,然后慢慢长成大树!”
她拉起了太子:“走吧,我们去插柳!让来年柳叶绿满了这里的山坡!”
两人于细雨下,把柳枝插满了山坡。
夜晚,累极的太子又把头搭在阿彩的肚子上,这一次,阿彩没有睡着。
她把手伸向太子,犹豫片刻后,一只手停留在了太子的头发上,另一只手轻轻绕住了太子的脖子,以示安慰。
谁都没有说话,维持着这种姿势,直到睡着……
阿彩进入梦乡后,太子却突然睁开眼睛,在阿彩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我要离开了,去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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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愿汶川地震中逝去的生命安息。生者当坚强,我们要替他们活,替他们感受四季流转,悲欢离合,替他们看这世事变迁,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