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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四下散去后,皇后找到太子,问:“你打算把明志姐弟送到什么地方去?”
太子竟意外地有了些笑容,但那笑容后面是更深的冷漠:“这个母亲就不必关心了吧,反正他们从一出生就被留置在冷宫整整十年,母亲也从未见如此关心过。”
皇后仿佛被刺中了一样,脸色变得很难看,仍竭力控制住情绪:“把他们留在长安很危险,他们还是个孩子。”
“母亲是担心他们的安全呢?还是担心他们会被叛军所俘,供出我们的下落来?”李偌竟是不给母亲留一分的余地。
皇后此刻的心情,一如瓦檐上残留的积雪。
“母亲,失陪。”太子快步离开了母亲。
来到前院,远远看见从外面赶回的“无名”,他已是太子身边剩下的唯一一个金牌侍卫。
太子迎上前:“找到了吗?”
“找到了,偏远,僻静,不问户籍不问来历,只认钱。”
......
安排妥当后,太子去了明明和小志的房间。
阿彩也在,正坐于床前缝着什么,察觉太子的到来,故意说:“他俩哭累了,就睡过去了,他们以为偌哥哥不要他们了。”
太子看了看床上熟睡的明志,再转过脸看着一旁飞针走线的阿彩,也故意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不要笑我了,我也知道十九岁不可能有十岁的孩子,但是他们很可怜嘛,哪像你,一点同情心没有还要把他们送走,又不肯说把他们送到什么地方去,我只好赶做几件衣服给他们带走。”
太子在阿彩身旁坐下,难得的好牌气:“不是不肯说,是刚才那种场合不能说,少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去向他们就多一分安全。他们还小,不能跟着我们过这种颠簸流离的生活,而且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是在学堂里。”
“你打算送他俩去学堂?”
“是学馆,吃住都在那里,跟他们年纪相仿的孩子一起念书,一起生活。”
阿彩愣了愣,在那么一瞬间,觉得太子真是个很好的哥哥,也许还会是个很好的郎君和父亲:“你这个当哥哥的对明明小志真是没得说,现在你也是我哥哥了,怎么就不对我好点?”
阿彩看似无意的一番话却是太子心头的一根刺,刺穿了他的忍耐,他很霸气地把她拎到面前,压低声音吼:“别以为我是二公子你是三小姐我就会把你当妹妹!你给我记住,人前是兄妹,人后是夫妻!明白了吗?!”
哼,谁跟你是夫妻啊,我又不是真的沈善柔!阿彩撇撇嘴,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有着小小欢喜:你以前不是说人前是夫妻,人后各行各路的吗?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呀?算了,阿彩,少做梦了,醒醒吧,只要知道我一直在骗他,他肯定气得第一个跑来砍了我的头。
看见阿彩低头不说话,太子觉得自己好像凶得有点过份了,于是,缓了缓语调,可脸还是冷得可以:“有关明明和小志的去向,不能告诉任何人。”
“如果三位娘娘问起的话,或者李仪问到……”
“就说不知道,让他们来问我。”太子仍是一脸冷冽。
阿彩又问:“你对所有人都凶巴巴的,包括**,为什么独对明明小志这么好?”
“你不要整天问这种蠢问题!”
“那……我可以再多问一题吗?”
太子沉默,良久,低语道:“我母亲欠他们的,我替她偿还。”
阿彩立即明白了李偌所指:“燕妃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不过那终归是听说,也不一定是**所为。”
太子长吁了一口气,心无以复加的剧痛:“宫里的争斗没有刀光剑影,却于无声无息处致命。我母亲无疑是深谙此道的箇中高手。先是折磨贵妃,累她落下了病根。尔后是铲除最得父皇心的燕妃,十年前,吐蕃因岁贡问题与朝廷起了纷争,父皇在当时就想跟吐蕃开战了,燕妃担心族人的缘故,飞鸽传书劝诫她父亲吐蕃王不要轻举妄动,凡事忍让三分,这本也是人之常情,不知怎么这封家书就到了我母亲手里,拿来大做文章,并以此为据扣了燕妃通敌谋逆的罪名,打入冷宫。这一切都在我身边发生,难道这也是道听途说吗?”
阿彩点了点头:“但是,毒死燕妃这个事情可是听说的吧,你又没亲眼看见,你就不怕冤枉了自己母亲。”
正因为是自己母亲,才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冷血至此,他又怎能置若罔闻?所以她欠的,他替她还,只是从此,再无法坦然面对这样的母亲了。闭上了眼睛,他的痛苦是那么的明显:“冷宫所有的食物都由我母亲指定的人派送,就连父皇为燕妃找的御医,也是我母亲指派,燕妃死后,那御医也不明不白暴病而亡。一切的一切,即使我不愿去信,也只能是骗我自己。”
阿彩忍不住安慰:“也有可能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或者为了你。”
李偌冷笑一声:“她为的是太子,是皇位,而不是我。任何影响到她最在乎的身份地位的人与事,她都会不顾一切不惜代价地去连根拔起。她从来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
闻言,阿彩的心缩了缩,打了个冷战。
那我肯定是要被连根拔起的第一个吧。
“有件事要你替我办。”太子握了握阿彩的手,看着仍在熟睡的明志,“帮我劝劝他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