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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医仙妙手似春回

风渐忆并不问慕珺如何受伤,伤他的又是何人,若论他的身份与地位,平日里就是路两边迎接恐怕都轮不到他。如今却同乘一车、斟茶对饮已是奇缘。

慕珺受伤后并未张扬,左泉略懂医术,平日便是左泉照料他。此次受伤并未像以往一样渐渐恢复,而是越发不可收拾。左泉已是束手无策,又不能求助他人,于是他们假作去别院赏花,趁夜赶来齐镇找风渐忆带他们去见春回医仙。

春回医仙的故事流传在世已有百余年,大多是民间流传,也有官宦人家受了医仙恩惠,据说能医仙能起死回生,但世间又寻他不到。久而久之,医仙似乎就真成了传说。

慕珺瞧着风渐忆这会眼睛一开一合似有倦意,伸右手从车坐下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他。自己拉了拉外氅斜倚着车厢内壁闭上了眼睛。

风渐忆看了看衣服又瞧了瞧他,迅速背过身换掉自己身上湿透的中衣。但看着身衣服的质地和长短就知道是他的,穿在他身上挽了好几道仍略显宽大。

听见车内没什么动静,料想他已经换好,慕珺睁眼一瞧,忍不住笑了出来。风渐忆穿他的衣服,活像个唱戏的小孩穿错了戏服。

外头风雨打在车厢上啪啪作响,风渐忆忙活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这会闲下来倦意袭来,他直接躺在慕珺身边,合上眼。天上突来一闪电惊雷,吓的他一哆嗦,惊恐地睁着双眼四处看着,身子不由的往慕珺身边挤了挤。慕珺干脆一只手搭在他身上,轻轻地拍着,嘴里小声念叨着:“莫怕,莫怕……”

风渐忆拽着他的衣角,就在他的安抚下渐渐睡去。

大雨依旧,山路被雨水冲刷的泥泞坑洼,马车的行进速度也越来越慢。左泉驾着车不仅要观看路面,还要躲避山上随时滚落下的碎石。风渐忆在一阵强烈的摇晃中醒了过来。外面天色渐亮,他不知何时挤进慕珺怀里,就被他这么抱着睡了一夜。慕珺见他醒了,也不多言,放开他走出去。左泉下车查看情况,见他出来赶紧来报“王爷,马车陷进坑里,恐怕出不来了。”

“咱们这是到哪里了?”风渐忆凑过来问道。

“刚进齐云山,离老神仙的春回谷还有三十里。”左泉冷冷的说。

“我记得前面拐过去有个山洞,不如先把车放在这,等雨停了再想办法,咱们走不了多远就到了。”风渐忆说着拿着伞跳下车。

慕珺跟着也下了车,撑开伞跟着风渐忆往前走。

拐过前面的弯路,再行三四百步,确有个山洞隐在一干树丛之中。洞口仅一人宽,高也不过一丈,在山道边,如不熟悉,平日路过绝不会留心此地。风渐忆拨开树丛招呼慕寒、左泉赶紧跟上,他站在洞口手伸向黑黢黢的洞内。洞外雨水冰冷刺骨,洞内丝毫不见阴冷,却传出阵阵温热。

“我们从这进去,”风渐忆收了伞靠山洞内壁放好,回身瞧见那俩人还在树丛外站着,不禁翻了个白眼。“愣着干嘛,过来啊。”

慕珺朝里面看了看,洞口狭窄,里面黢黑一片,洞内遍布怪石凹凸不平,看来这山洞不钻也得钻了。瞧见他们俩还是不动,风渐忆干脆一手扯住一个人的手把他们拽到洞口。握住他们二人的手,“现在听我说,慢慢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呼,浊气外吐,吸,清气内入,一呼一吸体悟周身清静变化,”跟着风渐忆的话,慕珺、左泉两人缓缓闭上眼睛,调节呼吸,只觉周身逐渐轻软,内心沉静,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有股温热缓缓沿着手臂向上蔓延。这股温热气息似春风般抚过,所经之处略有酥麻。“我数到七,每数一次跟着我向前一步,一……”

听到他数一的同时,慕寒与左泉被他拉着一起向前一步,他们三人离洞口已近咫尺,这一步却并未撞向山壁,倒像一步迈进一个巨大的山体,外面风声雨声一概不得所闻。第二步,一股暖流包围过来,温暖着因雨水淋湿的身体。第三步,忽闻隐隐花香沁人心脾,悦人五感。第四步,听得各色鸟语忽远忽近。第五步,虽紧闭双目,眼前却浮现山川、流水的极致风景。第六步,狂风夹着药香脚下虚晃似要于独木之上坠落,风渐忆抓住他们的手一紧,“七。”最后一步,风渐忆拉着他们走出山洞,山风卷起花香、果香、药香扑面而来。

“可以睁开眼睛了。”风渐忆放开他们两人的手说道。

慕珺睁开双眼,两次来送风渐忆来春回谷,他只到谷口,便有药童接他进去,自己却从未进来谷中。眼前春回谷却在山巅,山峰高耸,云雾缭绕,地势由低到高,山峰飞瀑,流水绕山,巨树参天百鸟环绕,花草遍地蜂蝶萦绕。在此山巅,一座庄园依山势而建,古朴清幽。

“这里就是春回谷?”慕珺问道。

“是也不是,春回医仙住在这里,它应该是,但这里距离春回谷入口所在的齐云山可不只千里。”风渐忆说道。

“难怪世人找不到。”慕珺叹道,瞧见庄园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小童,边走边摇着手里的一根柳枝,蹦蹦跳跳的过来。正是前几次来谷口接风渐忆的小药童。一晃两年过去,可他居然并无半点变化。

“风渐忆,你今儿怎么从这进来了?我刚要打盹都被你吵醒了。”小药童来到近前,歪着头,撅着嘴,粉嘟嘟的小脸嗔怪着。

“外面下那么大雨,你还指望我走正门?”风渐忆并不在意,一只手指戳在他脑门上。

“哎呦!”小药童捂着脑门,“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有日子跟你算账,这俩人谁啊?”

“在下慕珺,之前送渐忆来过两次,也曾与药童有过照面。”慕珺拱手说道,“这位是在下护卫,左泉。”

“嗯,好像有印象,”小药童甩这手里的柳枝,“跟我走吧。”

小药童在前面带路,风渐忆他们跟在后面,没走几步他突然回过头看了风渐忆一眼,小小的人儿,粉雕玉琢,眼神却如两道冰刀一般刺来。“风渐忆,让我说你什么好?”

“先去见爷爷,想说什么以后有的是时间。”风渐忆把脸转向一边躲开他的目光。

“还不快点。”小药童气哼哼的加快了脚步。

步入庄园,内里奇花异草更是数不胜数,转过两道院子,小药童带着他们进了堂屋,里面榻上盘腿坐着位白衣老人,老人虽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看上去仅五旬上下。

“风儿给爷爷请安。”风渐忆进屋就跪下给老人家磕头,“爷爷万福。”

“呦,我说风儿啊,我就盼着你这辈子都别再来了,才几天啊,又跑我这来了。”一见他,老人家脸皱成一团。

“爷爷,这回真没我什么事,这位是慕珺,救了风儿两次,这回有点小伤不好处理,风儿想着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是,怎么着不能看着他去见了阎王,就给带来了,”风渐忆一拉慕珺的袍子,示意他赶紧给跪下。

“慕珺见过春回医仙,久闻医仙妙手仁心,不得已才恳请渐忆带路求见老神仙。还望老神仙莫怪我等未经通报擅闯春回谷。”慕珺大大方方跪下,左泉也紧跟着跪在身后。

“这娃儿不错,有两回是你送风儿来的吧,”春回医仙瞧着慕珺点点头,“都起来吧。”

“谢爷爷。”风渐忆笑眯眯的站起来。

“慕小子,解开衣服,我瞧瞧伤口。”春回医仙拿起手边的扇子说道。

“是,”慕珺脱下衣物。

伤口在左肩,长约一寸半,周围早已溃烂发黑,且散发着异味,手臂和前胸被侵袭的已经发黑,手臂连带手指也开始肿胀。

“嗯,五步蛇毒里面加了些别的,”春回医仙摇着扇子,“你身边应该有人给处理过了,手法不错。”

“回老神仙,是在下帮王爷处理了伤口,只是医术不精,未能替王爷除尽体内毒素。”左泉拱手说道。

“换成别人来治,恐怕他坚持不到来见我了,贞儿去取白十四来。”医仙对药童说道。

没一会,药童拿了个小白瓷瓶进来,瓶身上赫然贴着“十四”的条子。

“这药丸每日一丸,你先服下。”春回医仙叫药童递给慕珺。

慕珺打开瓷瓶到出一颗白色如绿豆大小的药丸,放进嘴里咽下,随着药丸游走,清清凉直入心脾。

“今儿起,每天一颗药丸,另外每日要在后面冷泉泡上两个时辰,如此七日即可。”老仙人说道。

“多谢老神仙,”慕珺深深一礼。

“贞儿,你带他去冷泉,风儿先留下。”

药童听后在前面带路,招呼慕珺和左泉跟他一起走。

待他们走远了,风渐忆才隔着小茶桌在坐塌另一边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你倒是不客气,我问你,我给你的药呢?”春回医仙见他自斟自饮,冷哼一声。

“我的爷爷,就那几颗,你还指望能吃一辈子?早吃完了。”风渐忆顺势倚在靠背上说道。

“瞧你说的轻巧劲儿,叫你吃完了就来取,我的话全当耳边风了?”春回医仙气得胡子都歪了。

“我们家离您这多远不用我说吧,我师父都嫌远,一、两年都不来一趟。”

“哎呦,你嫌我活得长了,诚心想气死我是吧,滚滚滚,滚的越远越好。”老神仙挥着胳膊轰他出去。

“爷爷,我要真走了你才心疼,再说我这不已经来了吗?药呢?”风渐忆手心向上一翻,厚着脸皮笑道。

“哼!”老神仙把一个小药瓶拍在他手心儿里,扭过身不理他。

“爷爷,我这不好好的么,有您在我怕是要活成妖精了。”收好药瓶,风渐忆继续贫嘴。

“药都拿了,还不赶紧离我远点,省得我闹眼。”老神仙一扭头干脆看都不看他。

“是,我去瞧瞧慕珺。”他放下茶杯,抻着懒腰起身,一步三摇晃的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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