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申云帆和他父母再次从银行里出来。
“云帆,你要理解爸妈,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因为500万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实在不放心把这张卡交给你保管。而且密码你记住就行,不用告诉你爸妈。你爸妈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也根本用不着这笔钱。你放心,等你毕业以后需要这笔钱时,我们再把它取出来。”申云帆老爸一边把卡装到自己的皮夹里,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没事的,老爸,这么重要的卡放在我手里,我也怕搞丢了。更何况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人,这钱你们想用多少就用多少?不用替我考虑。”申云帆“嘿嘿”一笑。看到老爸帮自己保管钱还要给自己说一大长串的解释,他内心真的很不好意思,自责。
“呵呵,你有这心,我和你妈就满足了。”说着抱了申云帆老妈就在一旁大笑起来。
见到这一幕,申云帆几乎就要哭出来,但还是被他忍住了。强迫自己露出一个最开心的笑容,“老爸,老妈,我们走吧,你一会儿还要赶飞机。”
“嗯,这才没多久,都要5点半了!这个时候去机场刚刚好。”申云帆老爸看了眼手表,笑着道:“我们走吧。”
还是在出租车上,只不过司机没有了前一个的热情,说的也是一口纯正的岸阳话,与申云帆一家根本搭不上话,只能默默坐在前面开车。
或者是因为担心申云帆身上有60万的事给陌生人听到,会引起没必要的麻烦,即使司机看起来根本听不懂他们说的话,申云帆一家还是尽量地没有去提钱的事。只是申云帆在一旁向他老爸老妈简单地介绍了下出租车驶往机场路上经过的几个岸阳比较著名的景点,说着一些家乡发生的大小事。
时间总是越到后面,过得越快。从他们打车的建行到机场原本要1个多小时的路程,但此时却让申云帆觉得仿佛只过去了十几分钟。
最终,还是被司机一句“机场到了!”惊醒了还在和他老妈聊着家常的申云帆。
“都到了吗?”抬起头来,岸阳机场那长的看不到边际的候机厅正在眼前。这次是他老爸在前排第一时间就准备好了钱,让就要伸到裤包里拿出皮夹来付钱的申云帆右手又隐隐地不知不觉缩了回去。
内心的那一丝空虚与难过正在不断地激升着,不断地一次又一次刺激申云帆,让他更加难过,更加空虚!可惜他和他的老爸老妈一样,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依旧强颜着欢笑,默默拿上老妈的手提包,跟在他们后面慢慢走进机场。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帮他父母能做的事!
前方就是检票的地方,一家人停下脚步。对视了几秒,申云帆老爸第一个打开僵局,“云帆,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爸妈相信你能掌握好这笔钱。我们并不要求你真的得做到像你所说的那样高的成就,只要努力就行,你还年轻,还有失败的机会,记住,无论做什么事尽力就行,不要太强迫自己!”
“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内心深处有太多想说的话,此时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平时该吃的吃,该花的花,长胖点,别一直搞的这么营养不良似的。还有记得早点找个女朋友,别整天宅在宿舍里了。”她老妈也在一旁说道。
还是轻轻地点了下头,“嗯,老妈你放心吧!”仿佛使出全身的力气一般挤出自己仅存的一丝欢笑,“爸,妈,你们快进去吧!广播里都在通知准备登机了。”
“好吧,你赶紧回学校吧,一会儿天黑了可能不好坐车回你学校。”
说完这一句,申云帆父母终于转过身去,排着不太长的队很快通过了安检,看着父母的身影在临近消失前,转过头来对他微笑的挥手。申云帆终于忍不住了,一股压抑了很久的伤感一瞬间涌到大脑,涌到脸上,涌到双眼。
机械地把手抬起挥了几下,不知道为什么那已经被榨干了的笑脸又再次自动地浮现在脸上。
身影终究还是消失了。
默默地低下头擦干眼睛里的泪水,十步一回头地离开了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
这是申云帆第一次经历与别人的告别!他也终于明白打高中起,自己每一次开学离家时父母在车站送别的心情,也终于体验到了这一份心情!
再次出现在机场外,此时已近黄昏,太阳正准备落下。看不出是因为金色的阳光把云彩染成金色,还是因为透过金色的云彩也变成金色洒落在岸阳机场,与候机大厅外表原本银色的墙壁相融合,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色感。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壮丽的颜色,但在申云帆眼里却是伤感。
随便上了张空着的出租车。
“小兄弟,你要去哪里?”见到有人上车,司机一如既往地问道。
“岸阳大学学生公寓,谢谢。”
司机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靠在后排座椅上两眼通红的申云帆,一时又找不到可以说的话题,只好作罢,默默地开着自己的车。
“老爸,少抽点烟,少喝点酒,多多注意身体,最好听老妈的话去做个全身体检,别一直犟着说自己身体好了,你每次胃疼的时候,儿子都知道。”
“老妈,别熬夜打麻将了,你看你皱纹又多了好多!什么时候找个时间拉上老爸一起去旅游,散散心。最好就是去英国找老姐,她早就和我说过希望我们一家去英国旅游了,她给我们免费当导游。”
这就是申云帆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就想好的要在父母离开时和他们说的话,可是却一直没有说出口,只因为情感表达的懦弱!
“我好傻,我好蠢,连对自己的父母都不敢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申云帆,你到底在怕些什么?那是你的父母啊?连最几句问候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一遍又一遍地不断自责,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地向后倒退,思绪也倒退到了十几年前。回忆起一家人还生活在老街上的那座小房子里的时候;回忆起和老姐为了争抢电视机遥控器大打出手的时候;回忆起和老弟一起在外面和人打架被老爹提着个棍子拉回家的时候;回忆起三姐弟发展在电视机旁被父母说教的时候;回忆起过年了,爷爷,外公等所有人在一起边吃饭,边看联欢晚会的时候..
“小兄弟,岸阳大学到了,睡着啦?小兄弟,快醒醒.”
“到了吗?多少钱?”揉了下还红着的双眼。
“94块。”
“谢谢,你慢走。”
简短的几句话,把钱付了之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出租车上下来,又慢慢地向宿舍走去。
宿舍里,戚小帅一如既往地和谭康正在开黑,是刘辰给他开的门。
“云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会陪你爸妈多玩几天,不回宿舍了呢!”
“我爸妈已经走了,老家那边有事,他们待不了多久。”
“哦。”
“你们还有其他事吗?”
正在打游戏的两人才转过头来,可又似乎都看出了申云帆的状态不好,宿舍三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没事的话我就睡了!”说着爬上了床,衣服也不脱就倒下了。
很快,宿舍的灯熄了,刘辰也放下手中还想出的题,最后还亮着的台灯也熄了。
“..窄窄的长长的过道两边,老房子依然升起了炊烟,刚刚下完了小雨的季节,爸妈又一起走过的老街,记不得哪年的哪一天,很漫长又很短暂的岁月,现在已经回不去,早已流逝的光阴..”
戴着耳机,一遍又一遍的听着这首最喜欢的《老街》。思绪又回到十几年前记忆里的那条老街,和老弟以及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在家门口弹着弹珠,老妈刚做好饭,拿着个锅铲就跑了出来叫进屋吃饭,老爸接着放学回家的老姐也走进了大门..
这一夜,是申云帆睡得最安稳,最舒适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