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饼堵住了大家的嘴。除了应有的夸赞一下味道，肉头，劲道，纯粹麦香的本色口感，以及小咸菜的恰好入味，不再有其他言语，也就不再那么大声了，屋子里也就暂时消停了一会，也就立马回到了秀文真正喜欢的安静了。
“这么薄啊，是怎么擀的呢？嫂子你的手也不这么巧了吧？”
苏珀好像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道。苏珀是从来都没有自己做过饭的，没有那个心情和手艺，也是爱惜自己的精力和时间。但百挑百拣的现成饭吃的多了，自然也就更有了比较切实的体会和比较。
“姑姑也知道我的兄弟们饭量大吧？但是光狼吞虎咽怎么行呢？这样薄一些，精巧一点儿，就可以细嚼慢咽的，改改老家里的习惯了！”
这也是小女孩家不乏得意的一份说笑了。生活的确是需要处处留心的，比如这份从乡下到城市的调整和适应，就一定需要处处留意处处打点。许多细节上的无知和欠缺是会被人耻笑甚或欺侮的，尤其是生在乡下自小惯有的习气与做派，就不能不有所收敛，包装，甚至就是完全改变。
“我也早就不能做的了。都说现在的孩子，都是一代不如一代的。可是看看我们的文文，又怎么能都这么说呢？”
素云也并非尽是卖乖，也是确有感慨。置身底层的生活里，也确实有着最为本色的滋味。而这份成长，成熟，乃至入乡随俗，所需要的用心也着实太多了。这也并不仅仅是聪明，能力，也还有着很多，很多的点点滴滴盘桓心头。素来也都是人们的一步步成长和觉悟所必须经历，所需要打磨的。
大家在这方面轻松惬意地聊了一会儿，就着相互的无能也还闹个脆什么的。突然，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相互眨着眼睛，卡了壳。最后，当然还是高玉琥先开口，他端着茶杯，一副很优哉游哉的样子，很认真投入的神情，慢慢腾腾地说：
“我们这次过来，其实还是有些话要说的。文文！”
“嘿嘿！都说是没有大事不登门，我也早就盼着您的真章呢！要不，我可就要赶时间上班去了！”
“我们也没有说什么啊，到底是哪里露了幌子，文文？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素云看了看手机，玉文怎么还不到呢？现今生活凡事都要掐着点儿，还要顾及本分，什么都不能例外的。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小心谨慎地谐调气氛。
“别说姑姑的大驾了，就您和叔叔这么宝贵的时间，什么时候这样破费过？那平常给我们送东西，也都是趁晚上来，或者是别的叔伯兄弟们送来。人家都说盐比酱咸，盐比酱咸的，不是吗？”
这个时候，活泼大方而又有些轻松调皮的秀文，真是笑面如花。那种天真无邪的美丽得意释放出来，正是青春岁月里最应该有的，也是最为动人的靓丽丰采。
如此不免就让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高玉琥也自我解嘲地笑一笑。素云拍着苏珀的手背，说道：
“你看看，咱们家的孩子真的长大了啊！无论我们怎么用心，都哄不了了！”
“我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啊，婶子？”
“这还用说什么吗，文文？”
秀文不说话了，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有些过火了。长辈跟前，凡事都是不便开口的，唯有一如既往的敬领也就是了。其他还能怎么样呢？还是不要随便就让人知道“孩子已经长大”的好。能够有的，最好还是那份与生俱来的由衷虔诚。
苏珀静静地看着秀文，嘴里还在咀嚼着，也抿嘴笑起来。似乎在比照自己当年的影子，在晃动着许许多多的天性烂漫与真诚感慨。也有着许多的的后悔，和遗憾：如果能够真的找到自己开花盛放的地方，该有多好呢？
高玉琥正要说下去，素云却又拦住了他：
“你先别说，我插一句。其实，不光我们，不光你姑姑，就连你奶奶也是准备要来的。只是家里有事绊住了，就只好先让我们这些小喽啰下山来了！”
“这是在做什么啊，婶子？要吓煞我，还是我又怎么了？小头小脸的，我什么时候能上天了？”
话赶话赶的，到底是要怎么着？秀文又把心提了起来。但她也很明白，这都是自己抬水抬的，是自作自受，不免又有些羞愧。三个人却一起笑了起来。
门铃响了，三个人都终于放下心了，以为是玉文回来了，就有些分外的惊喜。秀文的事儿，也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屋里能有个伴儿，让秀文有个依靠，答应，话一定更好说。而且，玉文可是现如今这黄家真正当家作主的人，按着规矩礼数，凡事也还是要首先由他来做个决断的。素云抢着去开门。还在扭捏拘谨的秀文说道：
“是几位老人家的午餐到了！”
开门，果然是谷盈春的满面春风。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安排的！”
“嘻嘻！我自然记得叔婶的习惯，才这个时候，我就知道一定还没用饭。所以就在叔叔停车的时候，我就跟谷姐姐比划了几下。”
说话间饭菜已经上桌，桂鱼打头，清水丸子殿后，其他就是豆腐皮、小青菜，四菜一汤，两碟小笼包，一海碗高汤面片，还有些紫米饭。虽然清淡也还周正。秀文说了谢谢，苏珀、素云在争着付钱，秀文挡下了，一边也还趁机卖个乖：
“那可不行啊，你们都是生人呢！据说现在的店里都习惯宰生了，我们是老熟客，就没有什么花头了。是不是啊，谷姐姐？”
大家笑起来了，素云还是把钱塞到谷盈春的手里。谷盈春又还了回来：
“我们店里是不收这里钱的，算是我们送的吧？要不就算是秀文妹妹的工钱！”
“秀文也在你们店里打工吗？怪不得玉文说，秀文是有八只手的。”
“不是的，她说她只是赶巧儿帮我们打打杂！”
谷盈春也来趁热打铁了。大家一起笑着，也只好都收起来，送谷盈春出去。回过头来，素云的怪话也就来了：
“文文啊，你这个孩子，城府越来越深了！现在我们哄不了你，你却可以地随意地摆布我们了！”
“我说文文怎么只拿一张饼给我们垫饥，原来并不是疼我们吃，心细着呢！”
苏珀也在颇有意味地摇着头。
“来不及做了，只能随便一点吧！她们家也还新鲜、干净。只是不知道合不合口味，叔叔婶婶我知道的，姑姑不要骂我。现在不是常说嘛，不要太讲究，不要太将就，那就将就着讲究吧！”
“这话怎么说的？”
这个并没有什么的绕口令，也就把大家一起都说愣了似的。
“姑姑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小兔崽子？”
“是这样！”
秀文在高玉琥画好的画幅空隙里把刚说的绕口令一笔一划地写了下来，娟秀的字体很是不错，又有些小女孩按捺不住的得意了。
大家看了，一起笑了起来。古老的文字还是蛮有嚼头的，现在还是有些有心的人们，在努力地追求和品味这种快心快意的感觉吧！
“你这样可不对了，文文，吃人家的嘴短，是不是准备不让我们说话了！”
“一样说啊，婶子。我刚才吃过了，就不陪您了。我洗衣服，您一边吃一边说，我仔细听着就是了！”
素云又跟苏珀赞了几句“咱们那边的孩子”，苏珀说道：
“这些年来，我一直也没有过来看过你，也没有跟你说会儿话。现在我们吃着你看着，你就说说吧！自己是怎么想的，这样的日子，就这样习惯下去吗？”
“也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只是埋头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走自己应该走的路吧？还能怎么样呢？像我奶奶、我妈妈说过的，心里能安得下了，也就站得稳了，走的有劲了。”
“这些年这样走过来，感觉就像自己脚底下越来越有根似的。也不光我奶奶说，还是爸爸妈妈给我留下来的这条道儿最稳当最省力啊！有姐姐跟弟弟拴着我，绊着我，想动也动不了的，多省心啊！这不，我就这样走着走着，还就真的要给走出来了。”
这种坦诚直率放松心情的谈话，秀文还是满心喜欢的。也就毫不客气地要先表明一下自己了。
“有时候我就觉的，这些年要是不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我这个孤魂野鬼的，恐怕早就不是我了。虽然也没有做什么，就只是把自己做人做事的本分坚持住了。”
“不过，守住了自己方寸，也就是守住了自己的家。只要能踏踏实实地站在地上，我就死不了的。而如果能活在自己自由自在的家里，那就更受用了！”
“那，累不累呢？”
“累什么啊？工作上的事儿，又怎么说？跟当年的我妈妈比起来，怎么比啊！可以说，现今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好的就没有边了。”
“虽然说在电子厂的时候有些苦，那也是我一心扎在钱眼里了，但也比在家里跟妈妈一块打空心砖强吧？来到这里了，当然就更比电子厂里要好很多。”
“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儿，换一个地方，换一个活法，也就是换一重天地了！”
“也许再换个位置，就又是另一重天地！”
苏珀话里有话，又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当然是的，不过现在还是不能换的，还不到时候。姑姑不是问我怎么想的嘛，自打叔叔婶婶把我接过来，我就老是想着怎样干一件既让自己喜欢，也能满足家用的活儿。”
“之前，我也真的曾经让叔叔婶婶，让大家，尤其是姑姑眼里流出泪来，心里滴出血来。在这里，我应该跟您，跟各位老人家说一声对不起，那个时候的我也太任性了。”
“没事儿的，你也还没有气死我！”
苏珀也忘不了趁机捞了一下本儿，笑着说道。一时之间难以改变的事情，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说真的，我也不是不明白姑姑对我的一片苦心。但是，我就怕一旦跟了姑姑去，我就会没了自己。小孩子家家的，也就小脚老太太一样吧？要让她跑步也是可以的，但是你就要让她依了自己的步子。要不，上气不接下气的，恐怕还跑散了呢！”
“我也知道姑姑是准备让我吃更大的苦头，当时的我恐怕也还是吃不下。当时姑姑给我安排好的身份，感觉我就是接受不了。打心里怵！”
“再说了，我怎么能自己就知道顾自己，放开了我的姐姐和弟弟呢？我又怎么能让姑姑陪读，拖累您呢？最主要的，还是我自己离不开我妈妈的怀抱吧！”
“既然我妈妈还在我的心里，我也就只能不让人再进入到我的这颗心，我的心还太小，装不下的。我要自己慢慢长大，自己从妈妈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才行。自己走出来也就轻松了，不也就是一条路了？”
“我说我想找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是觉得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解脱了，就得救了似的。在叔叔的山上淘了那么些日子，各位老人家，和奶奶都给了我很多的安慰和教导，我最终还是一门心思地想着我妈妈的话。除了这个，我是做什么都不着调，都安不下心。我也是一定要先还我妈妈的这份债，趁着妈妈才走了不几年，还没有走远，能收到的！”
“我妈妈说过，我姥姥是做宾馆客房服务的，小时候妈妈没少拉着她的衣角在客房里转，所以她打小就有了这样的心愿，做梦都想在大宾馆里做个客房服务员，过上一份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日子。我来到这里，一直到现在，就是一心地想做好，给我妈妈了了这个空想了一辈子的心愿！”
“因为我，我爸爸过世的早，我都不记得他是什么样子，说过一些什么了，那么，我就按照妈妈朝思暮想的路来走，应该没有什么错吧？所以，这些年来就这么过来了。这些事儿，都能让我很好的沉淀一下自己的心。这个拿人家的命换来的命来的不容易，所以我也就更不应该轻易地糟蹋了。”
“那你怎么又想着早起送报纸呢？”
“当初，我姥爷是送报纸啊！”
送报纸挣得不多，但最初都是公家单位，好处更是没话说的。这在现在的她虽然也只是成了一份让人无限失望的痴心妄想，不过，这个方面，她可是并不想多说什么。但她的声音还是低了下来，这个话题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这在大家都知道，当年的常念芬就是因为弄坏了一页有着领袖头像的报纸闯下大祸，连累了一家人，从城里直接发配回老家。好好的人家不几年就彻底败落了，到现在也还没有真正的回过这口气来！大家也不便再深入下去，于是就说到桌上正在用着的饭菜。
“这个嘛，我自己有些心情烦躁的时候，就特别地想找些活儿来做做，有一堆活路堆着了，压着了，才安心。就下去帮忙，慢慢地他们忙了也就打电话找我。”
“现在生意差，多雇个工也养不起的。而我们这里也有时想换换口味，吃顿现成。拿钱出去吃，又有些舍不得，拿自己的劳力换，就可以两抵了！”
“其实也不光我，修文，我们其他的兄弟姐妹，也经常到店里充充数的。大家相互投缘了吧，干什么也就省心了。相互间是个帮衬，也是一份感激……”
只要说起这让人感激的事情，秀文从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她知道自己这份生命是因为感激才会有的，自己也分明知道自己心存的这太多太多的感激。
在她心里，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事情，也许就是感激。有了感激才有了生命，有了感激才有了这个世界。因为人人心里的这份感激，这个世界才这么珍贵，这个世界才这么美好。
她不经常唱歌的，但是，也喜欢董玉燕那首好听的《感激》，自己也还常常为此感叹。只是，她的心理未免还是有些太过单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又有哪一个不是从这一份又一份的感激之中来的呢？难道仅仅就只有她吗？只是人们并不怎么理会她所看重的这份感激罢了？
而且，就她所说的，也只是一份最基本的生存，最无妄的现实吧？人的生命也只是一份自然延续，而所有的为人处世家庭责任也不过就是一份顺理成章的传承和绵延。承上启下地慢慢走着，也就有了自己自然而然的位置归属，和依样画葫芦的各种路途，轨迹。
虽然这份太过依附以前的生活，就像亦步亦趋地还没断奶似的，但这个世界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新生力量的成长与生发，更重要的还是一颗坦诚爱心所能承载的润泽与化育。承载和持守，忍让和付出，这颗爱心，应该是真正纯洁无私的吧？
不可讳言的是这份生活的困苦与沉重。然而这也正是我们的人生本身。对于任何的含辛茹苦任劳任怨等等，现在的人也许会有些不理解了，这也许是因为时代的进步与进化的文明。而年纪稍大的人则不免就会认为理所当然。
这里可是也还有着许多许多的侥幸。能有个让人下力的地儿，能够自己满足自己，和自己家人的嚼用，还不就应该感恩戴德千恩万谢？人们都只是为了一份最基本的生存而奔波，历史上换了一个又一个的时代，也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皇帝，人的谋生，生活还不就是一样？
而最重要的，由此不仅能够很好地完成这份责任的继续与担承，也还能坦然地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世界上所有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吧？
但若是一开始就让人自己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除了这放不下的责任与身不由己而外，人们怕也还是缺少一份发自内心的真正力量。难免就会蒙昧，惶惑，犹豫不决，无所适从。贪心太多的人们往往还会偏离了人生的根本，连自己的重心也会找不到的。
人最重要的还是从自己的心里走出一条自己能够真正做主的路来，而并不只是这个世界的赋予或者强加。所以，在不能够确实意识到自己内心所能拥有的那份伟大力量之前，服从或者担承固有的原始责任，以此开垦，发掘，甚或逼迫自己，也还就是一份十分不错的选择。
这里也会有许许多多人们看到或看不到的美好。而能够坚守住人们自己，也不啻就是一份最好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可以依靠的，可以相信的，也许并不会有太多的亲人或者朋友，恐怕也就只有个人自己。自己能够成就的，也就只有自己吧？只有自己的那份心地与精神，那份能力和发挥。而这却又无不需要时间的磨砺，与成长的空间。
如果只是其他的，仅仅就只是食宿功利目的方式方法或者手段，或者还有为了宽解和安慰自己，而制造出来的诸多新鲜名词，或许各种各样的游移之下，也并没有多大意义。即便一份刺激的新鲜也是相对短暂的吧？这样那样的躁动情绪需要这样那样的逗留或体验，也不过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风花雪月时过境迁，又怎能跟人自己真正的人生积淀和能力蕴蓄，心地拓展相比呢？
当然，也不应该让这一时的步履成为一生的羁绊。这也是不必担心的。秀文已经有这份冷静观察和清醒认识。现今时代，无论怎样苦自己的人，也还都是会有点儿娱乐精神的。比如，她也能够适时地调整一下自己。
既然自然进化也不过就是优胜劣汰，谁又不应该主动争取一点儿？否则就对不起这个时代了。她不会扮猪吃虎，但一样也需要一份生命力与意志力的证明。不声不响的秀文也已经在开始调整了。虽然也一样难以让人察觉。
“人呢，安心，踏实就好啊！”
“是啊，现在是更安心了。姐姐们都毕业了，玉文说着念着的也快了，日子也真好起来了啊！只是我那早去的爸爸妈妈……现在不想流泪了，也不能流泪了。但是偏又好想起来。”
“小妮子要熬出头了！”
苏珀赶紧插了一句，省的秀文再次说到那已经作古的人。对于一门心思的人来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力挽狂澜的好办法。
“还早呢，姑姑。姐姐们不说了，都能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太费心了。玉文明年毕业，要找工作吧，要谈恋爱，准备成家吧，也要考虑房子这一切一切的事情吧？还有很多的事儿呢！”
女孩子的心事是有很多的，你想拦也拦不住的。大家也就只好听她说。
“不过，现在虽然是好过多了，就是我偏偏又有些念叨起来。我这样做，也只是在尽我的这一份心，我自己想象成是我的一份孝心，一份能够让我心安理得的报恩的心，也就算是一种祭奠，或者就是一份祭品吧？但我真的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能不能接受，会怎么看我？现在还挂念我们吗？”
这就又是一个新的话题，大家还在想着多说几句来铺垫铺垫，好让秀文能够真的放得下，放得开。时间宝贵的高玉琥却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就一边吃着，一边说，也更有踏实的底气和派头了：
“不能再这样想了，也不能再这么说了，文文。咱们真的应该再换重天地了？”
“不能换啊，又还能怎么换呢？”
“其实还是那句老话，家常话。虽然你不喜欢听，只是我们，你姑姑，这一次来，一直想要说的，就还是这一句话，文文，咱们该回家了！回家，回到你亲生父母的家里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