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宫里的暗潮汹涌,这个中秋,宫墙之外的乔染玉却是沉浸在与亲人团聚的温馨之中,虽是天气渐入寒秋,却也还算的上是舒爽,几人却像是提前商议好了似的,皆披上了乔染玉几年前给他们缝制的大氅陆续进了屋。
有多久,未曾打探过府上的消息了?
有多久,自己不曾回来瞧瞧了?
有多久,未给爹娘添衣看茶了?
有多久,为向弟妹叮嘱关切了?
眼见着回来的一次次,爹娘年岁见长,华发隐露,弟妹如蓓蕾绽放,样貌姿态日新月异。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任由这宫墙隔断了自己的耳目,不该任由自己贪玩的心失掉了追寻的念想,可单是凭着自己千丝万缕的挂牵,没有深厚的人脉也是无论如何不能穿越这厚重的朱墙,随意与宫外的亲人传递书信的。
怪只怪自己乐不思蜀,一心挂念着宫里的事儿,惦记着与流远的情意,压根儿没存着心思寻法子来与爹娘通上信儿,真是不肖不孝。
乔染玉一个劲儿埋怨着自己的粗枝大叶,数典忘祖之举,望着几人对自己依旧亲昵的笑意,只觉心头酸酸,鼻尖酸酸,生怕一个松口便要忍不下涕泗横流了,只得勉强着回以他们最暖心安心的一抹浅笑。
能再回到这安稳的院落,一家团圆地吃一席饭菜,已是足够。
即便,物已非,人也非。
这府里,似是早已没有了自己的气息,爹娘弟妹四人在这一方富足的屋檐下已是美满无双,自己不久出嫁,也不会给他们带来赘余的伤怀,也算美事一桩了。
可不免,还是心有哀叹的,毕竟,这是自己长大的地方,有着太多充盈的回忆,而现在,竟开始渐渐模糊起来,看不清,也找不回了。
正胡乱想着,林婉秋走上前来拉过她的手,搁在手心里暖着,来回打量着乔染玉心疼道:“自己闷在屋里倒是清减了不少,幸而赶着这团圆之日,还能出这院门叫我们见见,如若不然,只怕爹娘要等你出嫁那日才能再见上你了,快,今儿个都是些好吃食,虽说嫁了人也不至于缩衣紧食的,可到底是不如家里自在,这要是过了门,可不得再像从前那般在爹娘面前口无遮拦的,倒不是怕人笑话,怕就怕公婆不好相处,还是要谨慎些的好,免得给自己找不痛快,过得不舒心。”
乔染玉一一听着林婉秋的句句叮咛,教诲也好,关切也罢,都是她从前从未听到过的,自己闷在院中不得出,爹娘在院外也是时常挂念的吧。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这所有的墨守成规,不过是给自己留个好名声,爹爹双亲走得早,自己没见过这婆媳间的恩怨纷争,怕是娘亲担心自己与未来婆家出什么嫌隙,也因而叮嘱得仔细,规矩也恪守的严谨,宁愿忍受这思亲不见之苦,也不愿给别人留下什么话柄,给自己的将来种下什么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