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乔染玉一觉醒来,已是傍晚黄昏时。
肚子空瘪得险些又饿晕过去,还没喊翠心进来,就见一个黑影窜进屋来,屋里未点灯烛,昏暗隐晦,乔染玉一时害怕,挣扎着要从榻上起身,却是一把被来人按住。
清冷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脚又不痛了?”
“东方流轩?”乔染玉几乎是脱口而出。
流轩很少听到有人直呼自己的名讳,不由微微一怔。
除了皇上,诸位宫嫔,自然是不敢有人这般直呼太子殿下名讳的,即便是有,怕是早已被拖走,抛尸在乱葬岗了。
流轩嘴角在乔染玉看不见的灰暗中微微勾起,弓着腰转过身,在乔染玉的面前停住,凉凉的呼吸喷洒在乔染玉脸上,让她不禁往后缩了缩。
“叫我什么?”流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轩…轩哥哥”,乔染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言,心里惶恐不安,怯怯的答道。
这次,差强人意?流轩唇角又勾了勾,默不作声,坐在乔染玉榻边。
乔染玉见他不吱声,眼珠转了转,一把拽着这个冷冰冰的便宜哥哥撒娇道:“轩哥哥可是给我送好吃的来了?玉儿可要被饿晕过去了。”
流轩闻言,唇角的弧度愈发明显,从怀中掏出一个四方纸包,扯开线子,将纸包中的沙果蜜糖酥递到乔染玉面前。
乔染玉惊奇的“咦—”了一声,抓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似是好奇地揪过流轩长袍的前襟往里看,唔哝道:“轩哥哥是怎么将这样方正的纸包放进去的?”
流轩身子一僵,一把抓住她不老实的小手往外拽,将纸包放在她手心里,丢下一句“吃你的”便站起身来。
好凶。
乔染玉撇撇嘴,还是远哥哥温柔。
流轩只庆幸此时光线昏暗,否则自己耳朵脸颊上的灼烧感肯定会出卖自己此刻的羞赧。
转身,将来时带来的几支荷叶递到乔染玉跟前。
“可喜欢?”惜字如金一如是。
乔染玉可是心疼自己今儿个折断的的莲叶,寻思着即使折断了,也可以裁剪一下,晾干搁在屋里也十分赏心悦目。
此刻,见到自己面前这一把绿油油的莲叶,囫囵的咽下口中的糕点,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儿,眸球乌灵闪亮,长眉连娟,微睇绵藐,问道:“送给我的?”
“喜欢吗?”流轩享受极了乔染玉这副惊喜可人的模样,又问道。
“自然喜欢,只是...”乔染玉想到了什么,踟蹰道。
“只是什么?”流轩垂首问道。
乔染玉摸出枕下流轩给她留下的那块貔貅玉佩,闷闷道,“轩哥哥已经给了我一样东西了,可不能再要轩哥哥的东西了。”
流轩一怔,想要说出自己拿了她的蝴蝶发别儿,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佯装满不在乎道:“不过都是些小玩意罢了,你喜欢便好”。
乔染玉见他并不甚在意,又甚是贪恋他手上的那一丛翠绿,犹豫再三道:“那好,等下次玉儿有了什么稀罕玩意儿也留给轩哥哥。”
流轩像是听到了什么极罕见的赞美之语,心下雀跃,面上却淡淡道:“好,那我就等着了”。
乔染玉抱过他手里的莲叶,像是抱着怎样的稀世珍宝一般,稀罕地拿在怀里把玩。
流轩道:“时候不早了,你好好养病,我先回去了,别跟别人说我来找你了,听到了?”
乔染玉应声和着:“嗯,好”。
说罢,便只见一道黑影流轩便出了院门,仿若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随后,乔染玉才缓过劲来,不跟别人说他来过,这些个糕点和莲叶可要作何解释呢。
乔染玉单手指着脑袋,想着今天自己莫名其妙的多了三个相貌不凡的皇子哥哥,感受到他们对自己满满的关心,感觉似乎还不错呢。
乔染玉想着想着,靥笑如春桃,云堆翠髻,唇绽如樱颗,榴齿含香。
随即又忙回过头来,将流轩留下的糕点迅速填进肚子。
糕点的存在便被淹没在乔染玉的腹中了。
只是这莲叶之来由,是必然要与翠心交代的了。
随后一连几天,三位皇子都未踏足芙蕖院。
乔染玉嘟着樱唇,无聊的拨弄着让翠心扦插在水罐中的莲叶。
他们把我忘记了么?
乔染玉幽怨的像个被丢弃在深院中的小弃妇,动也动弹不得,百无聊赖。只能靠做针线活打发时间。
于是便打发翠心帮她去前院坊子中挑几匹质地柔软的绸缎,裁成小块缝几块帕子。顺道问问可有做纸鸢的鸢纱纸,虽是现在腿脚不便,但总要先做好了,到时候能下地走动了才有的可玩不是?
留自己一个人坐在榻上,望着四方的窗角发呆。
等来等去,却是等来一位没有料到的人来。
已是傍晚时分,乔染玉只听得院门被推开,接着便是一阵推搡声,接着便是男子轻薄话语随口脱出,乔染玉在床上动弹不得,只得暗暗心急。
这男子是当这院中无人,便如此随意地轻薄于弱女子么?
乔染玉撇嘴,甚是为之不齿,却也没有法子,只得自断五感,非礼勿听罢了。
没多一会儿,只听得院中惊呼一声“哎呀——”
是翠心回来了,太好了。乔染玉心里叫好。
却是男子的声音不依不饶道:“呦,一个不够,又闯进来一个呢?都是来伺候本殿下的么?”
殿下?是哪个殿下?乔染玉心中一惊。
听声音并不是自己那三位哥哥,又是哪个殿下呢?
只听得翠心惊恐地出声求饶:“大殿下,求您放过奴婢们吧。奴婢们的清白是小,殿下的清誉是大呀!”
瞧瞧!这都是些什么混账话,女孩子的清白怎会是小事儿?真是岂有此理!
乔染玉满心的焦虑,却是对这位大殿下嗤之以鼻。
大殿下方要有进一步的动作,却是被门外的来人打断:“大哥好兴致,来此偏僻之地何事?”
是远哥哥的声音,乔染玉悬着的心一下便安定回胸腔中。
“不过是闲来无事,我可不比弟弟们有志气。”流韵话中带刺道,“皇弟们来此又是何事?”
流远悠哉道:“弟弟前些日子得了匹好缎子,特指定了绣娘给我绣个精细的兰草再拿去裁成袍子,方才来取,说是绣娘往这芙蕖院来了,这才特地赶来。”
乔染玉听了,不由笑出声来。
远哥哥真是会说笑,编起瞎话来,竟与自己有的一拼了。
流锦却似是无话可说,只得道:“我是有事来找这绣娘问话的,却是认错了人。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说罢,悻悻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