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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遗憾08、广州街头与中国照

他饿了!

如果再过几分钟,或许他就会倒在大街上。

他多想向路人乞讨一点吃的,可是他不敢。

此刻他正在广州最繁华的街头。

这条路上来往着形形色色的人,印证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饿了!

如果他伸出手去,路人会给他一个馒头吗?

他的大脑在激烈斗争着。

寒风呼啸,

他的身子颤抖着等待春天。

朋友说,

春天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可是冬日的最后一天,

却那么难熬。

他多渴望看看明天,

看看明天的世界。

但肚子在咕噜呼叫,

或许,

或许,

他也等不到春天。

——————————————————————————————————————————————————

“这里有个面包,给你!”

耳边传来一阵天使般美妙的声音!

有个青年女白领正递给他一个面包,是用干净透明胶袋包着的。他怔怔望着女白领,在那一刻劳劳记住了她的脸。纯真的目光从她的笑容里,缓缓转移到那个面包上。他缓缓用手接过面包。

是热的!

他狼吞虎咽般把面包塞进肚子里。这是他吃过最好吃,最温暖的面包!

忽然,女士伸出手来想与他握手。

他怔了怔!

赶紧把带泥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可他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他连忙把馒头那个透明胶袋套在手上,他缓缓伸过去,与女士握了一个温暖的手,他能感受她手里的炙热。阳光,照在女士的脸上,以及他们隔着胶袋紧紧握着的手。

那一刻,他第一次注意到阳光。

……

深埋杂志社。上面的LED灯泡已经脱落了一半,夜晚亮起时则显示“深里杂”。

深埋杂志社的办公地点并不是装修的十分美观,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破旧感。虽然办公室并不光鲜亮丽,但地下还是挺干净的,除了几桶康帅傅之外,几乎看不到杂物……社员们一个个埋头苦干,并不是他们多么勤奋,而是他们的“老大”脾气十分暴躁……

在最里头的一间办公室里,一名西装革履的眼镜男正专心致志的用钢笔划动着,他叫安哥,是深埋杂志社的社长。

“吱,喳,吱……”

忽然,头顶上的吊灯突然便秀逗了!安哥扶着无边框的眼镜抬头望了望,便若无其事般继续工作。还好窗边有一束微光洒进来,在广州拥挤的小区里,楼房与楼房紧挨,这已经是老天爷的垂怜了!

高欣,中国典型的九零后。深埋杂志社的记者。一名专业的摄影师的身份从美国名校留学归来,甘愿做一名杂志社的小记者。今晚高欣被社长用微信叫到办公室,社长面无表情般只顾自己工作,半天不吭一句。高欣早已牙根发寒……

高欣淡淡开口:社长,我已经来半天了……请问是否有安排?如果没……

“嗯!先帮我弄一下上面的灯。”社长同样淡口而出。

“噢!”高欣随即踩在椅子上,在椅子上的她身体找不到平衡点如同落水鸭子般双手晃动。就在她伸手去触碰灯泡的一瞬间,突然“嘭”的一声,灯泡冒烟把他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直坠在社长面前,他们互相一望,两厘米的距离中有着无法言喻的气氛。

社长忽然漏出奸诈式的笑容:“小高,你笨手笨脚的,你觉得自己合适这行吗?”

高欣慌忙做出立正的姿势“报告社长,合适,合适,非常合适,我就是为了杂志社而生的”

社长刚喝下一口茶水便忍不住吐了出来:“呵呵呵!好一个为杂志社而生……”

“小高啊!你知不知道,上次叫你去拍韩国男团的出行照,你却拿回了公车号码牌照,还说什么别人违规,别人违规关你啥事,你是不是吃饱撑着啦?要不是见你是女生……社长欲大发雷霆,看到高欣作出了讨人喜爱的可怜样,便把准备拍桌子的手放了回来。

“社长大人,你别生气,下次不会了……”高欣继续一副惹人怜的模样。

“还有下次?”安哥听后又准备训话。

高欣突然沉下脸,她把胸前工作证拔了下来,对着社长说:安哥啊!你还记得杂志社的宗旨吗?当初的你跟我说杂志社的宗旨如今已经沦为笑谈了吧?主编,无聊如何还是很感激你多年的培养,以后江湖再见吧!高欣不能陪你到最后了!

“你……有种就别回来”安哥大怒。

但高欣就真的不再回来。

……

五月,刘欣坐上深圳开往广州的列车。

广州是座能包容数十万黑皮肤友人的城市,想必也能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当他来到广州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整座城市都在沉睡。下车时腰酸背痛,还有一丝困意,早知道就不乘坐夜班车了!夜色已黑,人生地不熟加上盘缠不多,刘欣随处找了家24小时盈业的肯德基门店睡了一晚。

由于看了小四的书籍得到启蒙,我平日里写了一些描述底层生活的文章。广州的深埋杂志社录用了我。当我来到杂志社时,录用我的人已经不在了!杂志社社长名叫夏安,是个衣着邋遢,行为极其艺术之人。但刘欣没想那么多,竟然是工作,当然要对领导恭敬,服从合理的安排。

试用期三个月,薪水很低,但提供临时住房。在广州这样房价飙涨的一线城市,能有容身之所,可以说是极其幸福的事情。

在深埋杂志社刘欣认识了许多新朋友——汶艳、小白、阿晓、饺子。记得有一次和同事阿晓外出调查赌场时,刘欣见不惯枪林弹雨的画面,所以躲了一下,但就是那一次阿晓发怒骂了刘欣一句“孬欣”。后来刘欣也习惯风里来雨里去,这份工作总算适应下来。

但他想解开杂志社里每个人的奥秘,他不明白汶艳为何有时会躲起来哭泣。也不明白阿晓为何莫名收集无数的樱花。安哥是社长为何整天帮快餐店洗碗呢?但这些都没有机会去解密,因为他和大家还不算太熟。在一个不熟悉的人面前,人家未必愿意敞开心扉。

有天,刘欣发现女同事饺子经常上下班急急匆匆的。后来从同事里得知,有一次在上下九附近的街口,遇见一个小男生饿着肚子,她买了几个面包送给他。结果在出口时候,女同事不留神之际,前方驶来一辆闪电般的汽车。就在那危险瞬间,刚才得到面包的小男生一个箭步飞去推开了女同事,自己被撞得飞到几米外的水泥地。如今小男生在医院昏迷不醒,女同事每天都去照顾他。

刘欣得知了情况也去医院帮忙,与饺子分担一下。就在女同事静心照料之下,小男生忽然有了微弱反应,他们缓缓把熬制的温热鸡汤送入他口中。

“这孩子真傻,我就给了他几块面包,竟然舍身救我…”饺子抽泣着说。

刘欣立马安慰她:是你的恩泽让他觉得可以用生命回报你。

饺子在内疚中度过了一个星期,小男生终于清醒过来。此前一直担心小男生会不会变成植物人,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然她会内疚一辈子。

后来大家得知小男生也是被拐儿童的一员,他不识字,也不知道回家的路,只能隐约记得自己叫浩宇。为此饺子恳求主管后,把浩宇接回了公司宿舍大楼。同事们都挺照顾这个男孩,都叫他小英雄。

饺子每天都在网上不断替浩宇寻找亲生父母,尽管机会渺茫如同大海捞针,但她并未放弃,她说这是唯一能报答浩宇的方式。同事们加入替浩宇寻找父母的行列,由于是大家都是记者,各方面消息都比较灵通,就在两个星期后,有位白发妇女找****,自称是浩宇母亲,当时大家都高兴不已。

最终确认对方的确是亲生母亲。浩宇和大家告别时,哭泣着叫饺子为姐姐,饺子答应他,做他一辈子的姐姐。

事情告一段落,刘欣在广州逐渐稳定之后。每晚都去珠江边散步,仰望600多米的小蛮腰。

我接到了宁生从北京打来的电话,他说自己已经安慰做点小生意,寒暄几句后,我们也就各自保重。有时我心疼宁生,我想说,人生那么漫长,你的经历又那么痛苦,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啊?但我不想再提及,因为他要做的是忘掉之前的悲痛。

有时看着对岸璀璨灯光,无意间想到维多利亚港,想到田美。如果你爱一个人,必定会爱上她所在的那座城市。并且想奋不顾身去到那座城市,去到她的身边。

维多利亚港灯火迷离,有位佳人同时想念着他。

在广州生活了一个月后,刘欣总算爱上这座城市。如果非要说广州有什么不好的,那就是小蛮腰的门票实在太贵了!要500大洋。他可不会为了一睹广州风采而掏出半个月生活费。

一日,主编叫刘欣去养老院拍摄表达老人幸福的“中国照”。要求是:必须开怀大笑,体现新社会给老人带来的满意,还要把福利院牌匾清晰拍摄下来。

驱车赶到养老院里,大家有些意外。原本以为是一片和睦笑容的景象,但他却看到了一大片老人家都是在闷闷不乐。

同事引诱说,“拍照可以上报纸。”几位老人家都不以为然不屑一顾般坐着看电视。最终和院长打过招呼后,院长去豪请几位老奶奶过来给同事拍照。

不过麻烦的是,这几位老奶奶都不怎么喜欢笑,可把同事累坏了!

来,拍照。

“一,二,……”

“奶奶,您就不能笑得灿烂点吗?”

“这可是登在报纸上的,明天数十万人都能瞧见,咋们笑灿烂点好不好!”

烈日当空,双手垂下静坐在木椅上的奶***冒着汗珠,衣服紧紧黏在身上,僵硬的整理着自己的笑容。

“好,好,就这样,别动,别动”

“一,二,……”

“哎,奶奶,您又动了!”

奶奶,生气的从木椅上站起来“怎么笑,我都笑一天了,你不累,我都累。”

奶奶甩着身上的汗水,汗滴还未落地,既已蒸发。

“奶奶,您消消气,我知道,其实刚才挺好的。咋们再拍一次,一次准过。”

奶奶瞧着同事说:“看你工作也不容易。”

奶奶扶着椅柄缓缓坐下说:“我就再坐一会。”

“好,奶奶辛苦了,这次准能给你一张最美的照片。”

奶奶整理着笑容,终于挤出了最完美的笑容。

同事伺机拿起相机,头上冒着冷汗。

摄像头对焦着椅子上奶奶。

“一,二,三”

相机咔嚓一声!一张完美,笑得极其灿烂的照片横空出世。

照片里,美好的阳光洒在奶奶脸庞上,一位老奶奶笑的灿若花朵般坐在木椅上,服装干净整洁,脸庞胭脂抹的恰到好处,背景清晰显示着某关爱机构铮亮的牌匾,无比惹人眼球。

小伙兴高采烈的“year”了一声。

奶奶望着他的表情,似捡到金子般疯狂。奶奶无奈的直叹气。

奶奶,扶着木椅,缓缓站起。

奶奶,柱着拐杖,淡然离开。

奶奶,憔悴背影,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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