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人凡连女鬼在茶和点心上做的手脚都没瞧出来，而那个姓成的一上来就能制住女鬼。两人本事之悬殊可见一斑。我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郝人凡扬了扬手中的罗盘，说：“事到如今也只能用老办法了。希望这罗盘能指引我们再次找到她吧。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我凑过去一看，只见罗盘疯了似的不住来回摇摆。
“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坏掉了？”郝人凡没好气地用力拍打罗盘。
我突然发现什么，猛地推了一把郝人凡，说：“只怕不是坏了。你看。”
从那孤楼出来之后，我才蓦然发现，我们所处的并不是什么空地，而是一大片坟场！刚才的“孤楼”所在的位置是一座杂草丛生的坟墓。
我拔下墓碑上的杂草，勉强瞧见上面有死者照片。用手机一照，照片上的人正是刚才招呼我们吃蛆虫，喝馊水的妖媚女鬼。
“进楼的时候我就估摸着是阴宅。果然没错。”郝人凡自言自语，随即又说，“那对狗男女行动倒快，这么快就没影了？”
我有些不高兴，说：“找你麻烦的是那姓成的小子，那姑娘可没招惹你。你瞎骂人家做什么？”
“哟哟哟……”郝人凡围着我打转，怪声怪气地说，“你小子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这么着急跳出来当护舒宝。”
我没好气地说：“去去去。找你的女鬼去吧。真想还没开始比试就收拾行李走人啊？”
郝人凡无奈耸肩，说：“这可上哪儿找去啊？罗盘只能指引鬼气。但是我们现在身在坟地。你看看，你看看，有哪座坟是空着的？罗盘在这就等于是废物。”
我定睛一看，果然发现几乎每座坟头都有虚影晃动。“真是邪了门了。真不愧是‘小酆都’。”虽然说坟地聚鬼，但是其他地方的坟场最多只有千分之一的坟墓驻鬼。像这里这样的骇人场面还是极少见的。
“十里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上哪找去啊？”郝人凡泛着嘀咕。
我说：“那姓成的这么踌躇满志，说不定他在放女鬼走的时候已经在她身上做了印记。跟着他肯定能找到女鬼。”
郝人凡一拍脑袋，说：“对哦！还是你小子聪明！走，咱们现在就追姓成那小子去。十里范围找一只鬼不简单，找俩大活人还不容易？等找到姓成的，小爷就当着他的面截他的胡，气死他丫的！”
这胖子越说越开心，一个人在那傻乐。
值得庆幸的是孤城夜里没人，在这荒郊野外坟场附近更是绝对拦不到车。对方肯定跟我们一样只能走路。
我跟郝人凡出了坟场就一直往西边走。不知走了多久，我突然发现前方有一个卖馄饨的档口。档口边上还挂着俩红色的小灯笼。
灯笼在夜风中晃晃悠悠，那略显黯淡的红光也随之明明灭灭。让人有一种伶仃之感。
“怪了。街上又没人，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小吃档口？折腾大半夜，可饿坏小爷了。走，去吃碗热馄饨。”郝人凡果然一见食物就失去理性。
我忙不迭拦住他说：“这么快就忘了刚才的蛆虫馊水了？你也看到了，夜里的孤城跟鬼城差不多，正常人会在街上摆夜宵摊吗？闲得慌？你就不怕这小吃店不是给人服务的？”
郝人凡说：“不给人服务，难道是专门做过路鬼生意的？不会，不会，兄弟你想多了。”
他不由分说就拽着我在档口坐下。老板是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他们显然已经闲了很久了，终于看到有客人登时都笑开了花，双双站起来迎接。热情得不行。
老夫妇在推车边上给我们煮馄饨的时候，郝人凡不忘在我耳边唠叨：“看吧，这么热情的老人家能是做鬼生意的？我就说你想多了吧？”
我说：“现在你的脑子已经被食物侵占了。懒得理你。”
我转头对老夫妇说：“老人家怎么这么晚还摆摊啊？孤城晚上没什么生意吧？”
老婆婆一边准备碗筷，一边笑呵呵地说：“是啊。我们孤城人晚上一般不出门。但是偶尔还是有些生意的。两位不就来帮衬了吗？我们老两口没其他收入，心想能赚点就多少赚点。为了生活嘛。”
“是是是。生活啊。”郝人凡用力闻着馄饨的香味不住咽口水，“对了，老人家，你们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经过？”
“没有，今晚就见着你们两人了。”老婆婆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桌。
我趁没人注意，偷偷拿勺子舀了几个馄饨丢在地上。在鬼楼的时候点心和茶水落地都变回原形。如果这馄饨也是用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变的，应该也不例外。
然而馄饨落地，却依然汤是汤，馄饨是馄饨。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眼看郝人凡已经狼吞虎咽吃了半碗，我也感觉腹饥难耐，正准备把馄饨往嘴里送，突然注意到这对老夫妇嘴角同时浮出一种诡异的笑意。
肯定不对劲！
我更加确认自己的判断，从口袋里掏出之前郝人凡给我的香灰瓶子，兜头兜面把香灰撒向二人。
两人同时惨叫，登时就没了影。看来这两只鬼道行不高，不像魑那样被撒了香灰还能迅速发起进攻。
郝人凡这才从凳子上站起来，骂道：“他奶奶的，还真是鬼！”
两个老鬼消失之后，宵夜档口自然也没了。我们这才发现手推车和桌椅都是些大小石头。而碗筷不过是些树枝树叶。树叶上盛着的不过是些沙子。
“草，小爷居然吃了半碗沙子！”郝人凡冲到路旁，不住抠喉，试图把东西吐出来。
我觉得奇怪，说：“鬼楼里的东西明明落地就现原形了。我把馄饨扔地上怎么半点变化都没有？”
郝人凡吐了半天，这才瘫在地上喘气，顺带回答我说：“鬼的障眼法各各不同。有的落地就现形，有的要作法的鬼怪离远了才会现形。他奶奶的，小爷居然一晚栽了两次！敢用食物戏弄小爷，再让我遇着它们，我非把它们打得魂飞魄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