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质问声,咒骂声刀刃插入血肉的声音。鲜血四溅,白色墙壁上开出嫣红的花.。。
那天的全部记忆.。
Zaker
长空辽旷,薄纱一般的白云慢慢卷舒,阳光刺眼。没有风。
劫带着他的影流,站在熟悉的寺庙前。他们无一不是戴着面具,手执利刃,身后别着手里剑。都很年轻,也都很冷酷无情。统一黑色的着装,肃杀的气氛,所有人静止不动。
没有风。
老人站在寺庙前,两年的时光让他愈发苍老。那就是劫曾经最感恩的导师,他背后是他熟悉的曾今的同门弟子。其中还有他最熟悉的师兄,慎,也只有慎.。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等候?那个盒子还在这里吗?
均衡教派不是有三个传承忍者吗?暮光之眼,暗影之拳,狂暴之心,那为什么在这里的只有暮光之眼呢?
我亲爱的师傅,你还想告诉我什么?告诉我你的均衡有多么伟大神圣吗.拙劣的笑话.。
老人发颤的伸手,布满皱纹的手上爬着一条条斑驳丑陋的伤疤。你想向我证明什么?我敬爱的师傅?这些伤疤,就是你的均衡带给你的见证.。
〖劫……我的孩子.。〗老人叹息道,慢慢朝他走来。劫背后的所有人都做出警戒,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愈发孱弱的老人。劫没有任何紧张的意思,他知道在场没人能对他构成威胁.。
这就是强大带来的自信。
〖你是来交代遗言的吗?〗他的声音,冰冷的不像话.。
老人只是叹息,摇头:当初是我太心急,做出那种冲动的事。身为你的导师,我没有即使将你拉回正道,反而不负责任的驱逐你,让你落入黑暗……一切都是我的错。
正道。
黑暗。
劫想笑,劫真的想放声大笑,所谓正道,所谓均衡,多么悦耳动听的谎言。愚昧者有一千个理由坚持愚昧,明悟者却只有一条道路走向光明.。
那便是,成王败寇。
切断他们的最后一口气。
他看向老人的目光依旧冰冷。那天老人还说了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在抽刀之前的所有记忆都是寂静的,苍白的,毫无意义的.。
没有风。
他死死的记得。
〖劫,我希望你的良知还未泯灭,现在盒子就在寺庙里,医疗室边的樱树下,若你还能回归均衡,放弃黑暗忍术,进入毁了那个盒子,你的人生还能再次走向光明,我们还能继续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同样你的弟子们也能在均衡中安身。你也不想在阴影里生活一辈子吧.。〗
劫淡淡的扫了一眼脚下的剑也就是导师的最大诚意,漫不经心的听着靠人苦口婆心的唠叨。心里确是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胸口愤怒烧灼得发痛,绞痛的感觉让他近乎疯狂.。。
好好在一起生活?哈哈哈哈!一个人屈辱的徘徊流浪,一个人拖着被废掉的残破身体,一个人孤独的咬绷带包扎伤口,一个人一步步创建起的影流……
只值你们一句可笑的宽恕?这么多年我受过的不公,我做过的努力,我自己不要命的研究所谓禁书,你以为我最终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们可怜同情的?为你们的均衡服务的?愚昧的弱者总有理由控诉,言辞凿凿的口诛笔伐其实脆弱不堪.。
均衡必将覆灭。
他庆幸自己戴着面具,硬生生的压下了所有的阴暗。导师还在说什么,他环顾四周,都是熟悉的面孔。然而那些怯懦天真的面孔,那充满戒备的眼神,那些面具遮掩下的面庞,无一不是被各自的信仰所支配.。
〖我跟你走〗他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老人长舒了一口气,又提了一个要求:〖那个不详之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只能你我进去,劫.。〗
〖可以.。〗
有恃无恐的自信。劫跟随着导师一起走进那熟悉的门。空荡荡的庙宇,转了几个弯来到医疗室边。
到了。老人和蔼的伸手指向树下:盒子在树后面,有人守着。
〖但愿如此.〗
劫撂下一句话,径直走过去。他不需要回头,因为没必要。无论他们安的什么心,都无法阻止他。
老人笑了起来。这是经过塔卡奴仪式后迅速苍老的他露出的第一次笑容。
劫来到树下,半开的樱花静静的,忽然一阵风使它们动了起来。
他明明记得没有风。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放慢了脚步。
那树荫下,隔开阳光的地方,纤细的墨绿身影背对着他,一头黑发被墨绿的丝带束起,淡淡清香传来.
劫没有看向来人,因为他的手刃早就不可抑制的挡下了背后来的刀刃.。
这就是你的诚意?劫冷笑着看着空荡荡的樱树:低劣的幻术.。
老人狼狈的倒在地上,腹部深深嵌着几把手里剑。鲜血大股的从伤口中喷出,老人死死的捂着被刺破内脏的部位,所剩不多的生命迅速从他垂老的身躯流逝。他抬着还不浑浊的眼,努力喘气中讽刺的一笑:即使不能除去你,我也会给你留下一个……
怎么回事!劫眼睁睁的看着那幽幽的光芒消失在胸口,却没有任何痛感。忽而剧烈的痛感瞬间从大脑深处钻出来,速度快如闪电,又如蛇一般的乱窜,电光火石间,仿佛一把极细小利刃在他的大脑中来回切割,那种痛不欲生的折磨却无法阻挡。
啊啊啊啊!
劫痛苦的抱着头惨叫起来,那种非人的痛感简直能把人逼疯。
一旁的老人疯狂的大笑起来,一声声急促而尖锐。劫痛苦的跪倒在地上,恨不得一刀捅进自己那柔软而脆弱的大脑,可他残存的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老人呕着血,扭曲的笑起来。明明濒临死亡的他还用那愈发干枯的手抓着衣襟,另一手抹去嘴边血沫,疯癫的喃喃自语:重要的是……重要的是我已经……
唰!
一支不知从哪来黑色飞镖不偏不倚的切开老人的脖子,双眼暴突,面孔却还维持着方才的扭曲大笑。鲜血飞溅,无头尸体倒下,头颅滚到很远的地方。
他死了。
劫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他知道即使没有样的变故,等他恢复了些神智也一样会手刃那个家伙。
这么多年的尊重景仰,这么多年的信任维护,即使是在最后的时刻也……崩坏
他拿到盒子,在那老东西尸体后方的花坛下,果然有一个暗盒。愚蠢,那种低级的幻术**,以为他会上当吗.。
――日后,请务必留与均衡教派的存活。
〖你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吧,索拉卡.。〗劫站在一片尸体中,手上的刀刃上的血缓缓低落。原本神圣的寺庙前,鲜血像是地毯一样铺盖了灰白色的地砖,四面的白墙上几乎看不见整块的白色,像是一副副泼墨画蘸血为墨。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他掂着手中的盒子,不知是哭还是笑。
慎果然接受了暮光之眼的传承,他一人就挡住了数个影流弟子。然而其他均衡教派的弟子,大多不敌对手而战死,不过尸体尚是完整.。
头颅,喉咙,心脏,脊椎,大出血的动脉管,劫只教了这些地方。然而仅仅一处,便可以摧毁人体。
他环顾四周,头脑有些发晕。没有风,画面像是一帧一帧的切换,死灰色的背景染得艳红,安静,听不见厮杀,嗅不到血腥.。。
他看见鲜血填满了灰色砖缝,漫过自己的鞋底,而脚边是方才被他掷出的头颅.。
他看见剩余的均衡子弟都围在慎的身边,所有人都愤怒得杀红了眼,除了他和慎.。
他看见鲜血从刀刃上滑落,银白色的刀身在太阳下反射出刺眼的光,刀光剑影间明晃晃得花了眼.。
他看见四面墨绿色的树,在他眼里绿得发黑,影子重重叠叠。天空已经分不出云还是空,全都是浅浅的灰色.。
他看见自己喝令所有人退下,独自一人与浑身是血慎单挑。
他看见自己一刀划开慎的面具,对上那熟悉的面孔。
嘿,师兄,我放你一次。
劫慢慢凑到慎耳边,用不大却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youcannotprotectanyone。Youcannotprotectevenyourfather。(你保护不了任何人,你甚至保护不了你的父亲。)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慎愤怒的样子,额头青筋暴起,呼吸粗重,紧咬牙根,双手微微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度战斗导致的。
劫笑笑,戴着所有人离开,留下一个高傲而不可一世的背影。
Zed!
谁在喊。
劫摇摇头,似乎出现了幻听。那天的记忆,只有苍白的画面,零碎的尖叫呼喊,鲜红色的血。以及,以及以及某些他似乎忘掉的东西.。。
然而异样的空落感却挥之不去,夹杂着无法言喻的痛感,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正在蚕食他。那种空洞的感觉,今人感到无言的恐惧。
重要的是我已经……
劫困惑的摇摇头,继续带着弟子们向前走。
是哪里不对呢?
身后的樱花树仍然静静伫立着,枝头半开的樱花却慢慢枯萎,凋谢,花瓣一点点的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