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圣旨在将军府内是炸起了波,与此同时,在整个移墨也无异于水底投雷。还是先从早朝讲起,今天的早朝满朝文武都能感觉到今儿的皇上不同寻常,满脸笑意不说,简直容光焕发。
立在左侧的以萧丞相为首的文官们当然很快嗅出了其中玄机,大将军胜利归朝,皇上龙心大悦,此后大将军府当是荣宠倍加了!除了萧丞相的一众文官,无不心底生出以后得巴结讨好之意,又不约而同的默默朝立于队首的萧丞相投去别有深意的眼神,一时气氛怪异起来,尤其萧丞相,一向与大将军江知照不太相合,这是所有朝堂同僚都知道的事,几个文官还彼此默默交流了几个眼神。
而立于镇国大将军身后的武官们则个个踌躇满志,面露骄傲之色,与文官那边窸窸窣窣交头接耳的状况实在是二致。可反观左右队首两人,一个面色无波,一个不动声色,待皇上对边关抗击胡虏大胜一事嘉奖一番之后,两人脸上表情还是一成不变,此时底下人对二人的评价无一不是“老狐狸深藏不漏”和“大将军果然宠辱不惊”。
江知照一看小将副将皆有封赏,心里对皇帝的论功行赏也颇赞同,可当皇帝口拟最后一道封赏圣旨时,心里不由得一惊!
原因无他,皇上居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自己女儿封了个小将军,与其他将士的封赏不同,自己女儿格外得了个封号叫“昭觉”,这大殿内的百官谁不知道当今圣上的名讳里就有个“觉”字。这才叫一石惊起千层浪!
文官交头接耳更胜,连武官这边也悄悄议论了起来,一时殿内嗡嗡作响,皆道是于理不合,又无人敢出言上谏。
直到大将军跪地拜谢封赏,众人才慢慢安静下来,可不少擅于察言观色的,都发现了大将军脸色阴沉,连一众交好的官员上前贺喜,也丝毫没有多余的表情,倒是皇上,似是颇觉满意,大笑着宣布了退朝。至此,百官们算是明白了这大将军府又将迎来新一轮的煊赫,还有不少官员反映过来,这大将军的女儿可不是要及笄了么,得回家提前和夫人通个气,免得到时候落了队伍。
下了朝,百官鱼贯而出,萧丞相却破天荒的在枫华殿门口,喊住了一向不对付的大将军江知照,先是言明了恭贺之意,又赞了大将军的千金实乃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云云,最后方问道:“听闻大将军的千金不日即将行及笄礼,届时定是高朋满座,不知萧某的丞相府可有幸得一方请柬?”
一旁的官员们听了心里纷纷嘀咕:难得!这老狐狸不知藏得什么心思?难道是要趁机示好?和解以往的僵局?
又听大将军回道:“丞相言重,丞相府肯光临,是江某的荣幸。”
众人一看大将军竟然也有相邀之意,莫不是真要冰释前嫌了?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朝连萧丞相都主动上前讨好,自己怎能落后,一时众人纷纷上前,恭贺之词不断,临了还不忘讨个宴帖。
待这些官员都散了,江知照才揉揉眉角,轻呼出一口气,一旁候在殿外的苏凡这才走近前来,看将军神色沉郁,不由得问:“将军,可是有什么事?”
江知照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才慢慢说了句:“无事,回府。”苏凡见将军分明心事却不说,也不敢继续问,只跟在将军身后朝宫外走去。
江知照对这封赏一事已是事前知晓,所以当过午李大总管来宣旨一事并不意外,只是府内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和缓的时间,所以圣旨一宣,府内皆是又惊又喜,待江知照将这其中利害一说,将军夫人季氏首先就急的快要落下泪来,赵氏说不清是嫉妒多一些还是幸灾乐祸多一些,江昭月是既替二姐高兴又有担忧。
唯有江梨,过了初时的震惊,心底隐隐是有些高兴的,可见娘亲反应如此激烈,自己又不好表露出情绪,况且擢升太快,那封号又??????心里委实忐忑。
所以拿着那圣旨回了洗梧苑便立即如烫手山芋般搁到了桌上,想起父亲一脸严肃,莫不是这其中还能有什么对将军府不利不成?到底是少女心性,思来想去便给军中的苏军师去信一封,以求解这局。
符梨园内,将军夫人倚在楠木椅上垂泪,并不见贴身侍婢,而一向威风八面的大将军此时正在一旁温言劝解:“裳儿?裳儿?”
任江知照怎么呼喊,季氏只顾垂泪,江知照没办法才道:“你也别哭了,说起来这确实是好事一桩,该不高兴的,只怕是我呢。”说完还假意哼了一声。
季氏这才抬头看着自家夫君,道:“此话,此话怎讲?”“放眼整个移墨,我江知照的女儿那可是独一无二的女公子,上战场杀敌,为国出力,咳,虽也有些做事无规矩,但如此勇气,委实难得,我作为父亲也是颇自豪的,这一番封赏自是应该,也好让这天下人知道我江知照的女儿是如何不同,只是为夫唯一不高兴之处,便是那封号。”说完又好似轻轻哼了一声。
季氏一回想,那封号不就是“昭觉”么?觉??????想到这立即明白了丈夫不高兴的原因,于是红着脸道:“这封号,与皇上名讳冲撞,确实是不好。”
江知照深吸一口气才道:“我女儿冠个和他一样的字,我能高兴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余情未了?”
季氏脸更红:“你胡说什么呢。”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他可是??????”
季氏忙打断道:“当初怎样?就算当初怎样又如何??????我还不是,我还不是跟了你么??????”说着脸又红起来。
江知照佯装生气:“哼,当时抢你不成,现在又把主意打到我女儿头上来,可不是余情未了么!”
季氏忙一把拉住自家夫君的袖子道:“阿照,这都多少年了,你该最清楚我对你的感情,至于他??????还有那封号,你管他做什么,还能变个天不CD一把年纪了,这,这也能让你不高兴??????”
江知照自然知道季裳对他的感情,一把拥到怀里才道:“这自然能让我不高兴,换了谁都不会高兴。”
季氏反应了一会儿才道:“你光顾着自己的不高兴,那我的不高兴呢?你说阿梨还得回边关去?可是真的?”
江知照看着自己夫人道:“十有八九,圣旨既已下了,作为小将军,自然得是回到军营去。”顿了顿又道:“裳儿,你是不高兴,我能理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阿梨的意愿,我的意思是不带她回去,可做父亲的,女儿的心思还是知道一些的。”
季氏愣了愣,“阿梨的心思?阿梨什么心思,难道阿梨还想回去不成?”
江知照叹了口气道:“我早告诉过你,咱们阿梨不比寻常女儿家,志向恐不输男儿,这几年我看着她慢慢长大,这感觉越是明显,单单是她敢率众夜袭敌军一事,足够看见往后风采,以她现在这个年纪,比之我身边的小将也是不差多少的,来日怕是??????总之,阿梨定不会如一般女子那样安心在家待嫁就是了,你若疼她,就该亲自去问问她的想法。”
季氏呆了呆,才喃喃道:“真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