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王延安再婚,对方是一个小他十五岁的女人。很快,王小兵有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王延安对王小兵渐渐疏于管教。王小兵十九岁那年,高考落榜,王延安安排他复读,王小兵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月,就再没去过学校。
王延安也已经渐露老态,看着比自己还高上一线的儿子,最后咬牙狠心决定送他去部队,不管是去锻炼两年,还是他自己决定长干,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王小兵的想法也很简单,看着自己是累赘了,赶紧打发自己走么?也好,这个地方我也是呆够了。我自己都嫌弃自己是多余的了。
于是乎,王小兵坐着火车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来到了祖国首都。
新兵连的三个月,王小兵知道了什么是服从,那就是班长说你是个****,你必须抱着要震聋班长耳朵的想法,竭尽全力说“是”。知道了什么是没力气说累,那就是在你跑完五公里之后,接着做五十个俯卧撑,续上五十个仰卧起坐,班长心情好时、不好时都会给你加上五十个深蹲起,搞完之后就像一滩泥,动都不想动。
但是他从不后悔也不埋怨,只是咬着牙坚持,也许是想证明自己还有存在的价值,多余的并不是自己。
在新兵连时,大年三十,他收到家里的电话,爷爷去世了。
过节是有酒喝的,他像发疯似的灌着自己,知道内情的班长并没有用军队的规矩阻止他。凌晨三四点他和醉醺醺的班长在厕所蹲坑,泣不成声地诉说了一大堆话,都是关于自己的事情,甚至是自己都不轻易翻阅的童年。
“至少你还有家,我******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要不你以为我会来当兵?”班长很不屑的瞥了一眼成了泪人儿的王小兵,继续说道:“有没有出息了,******,你那点破事捯饬出来屁大点儿,至于么?”
点上一支烟,也递给了王小兵一支,这是王小兵入伍之后吸的第一支烟。
“出身,家境,生死这都是你不能决定的事儿,我要是能决定,我还想当李超人的私生子呢,何苦跑来受这个罪?我当年在特战有一个同乡的战友,和我特铁,后来一次拯救被劫持的人质,他脱掉防弹衣去谈判想要交换人质,却让精神紧绷的恐怖分子一枪打在心脏上,当场就死了,在我面前死的。所以说你那点屁大点的事儿,别老叨叨,你现在活着没?活着不比什么都好?你不嫌丢人啊?小兔崽子。”看着平常性格粗犷,满口“他妈x”的班长,现在默默抽烟对他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一直忘不了那个身板像钢枪一样的汉子,在自己脆弱的情感上裹了一层泛着金属光泽的外壳,矛盾却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