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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幕:狡诈者

这是个阴沉的傍晚。博尔格的管家提着两个煤油灯紧挨着自己的老爷,天色已渐渐黑暗了下来。洛秋原以为管家是不会陪同前往的。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提前逃走的几个壮汉正跪在地上被纳鲁用手中的枪指着脑袋。他们的表情很憋屈,但纳鲁却表现得十分愤怒。

小米格罗刚靠近,就听见纳鲁大声地咒骂着那三个壮汉。

“你们这些人,既然拿了别人的佣金,就应该遵守雇佣的承诺,我在酒吧的时候可是好好看着的,你们本应该做足两天!”他嚷着,眼睛却瞟向了旁边。

“两天的时间,我们犯不着为此付出生命。”其中一个壮汉抱着脑袋,低声地为自己辩解。

“现在可是马上就要付出你们的生命了!”

“千万别,”博尔格连忙劝说,“这附近有王国|军的驻地,您要是一开枪,肯定会惊动他们。”

纳鲁龇着牙烦躁地吼了起来,“少废话!”他转头望了一眼博尔格家的围栏,几个黑影趁着暗色离开了墙壁,他这才把枪收起来,对小米格罗说:

“这样吧,我给你个面子,这些是你雇佣来的,如果你愿意放了他们,那我就放了他们。”

小米格罗微睁着眼睛,哭丧起脸来。他半天没有回应,低着头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放了他们吧,”洛秋开口说,“我家少爷宅心仁厚,没那么矫情。”

“矫情?”纳鲁的食指扣着扳机,调转枪口就指向了洛秋。

“不,不,是他不愿意计较那么多。”

“是这样吗?”纳鲁转头瞪了眼小米格罗。后者吓得连连点头。三个壮汉得到了特赦,立刻起身就逃跑了。博尔格在前头按照纳鲁的吩咐行走,他的管家陪同着他。小米格罗一行沉默地跟在纳鲁身后。处于中央的纳鲁不时回头看了几眼垂头丧气的小米格罗,不耐烦地说,“你们上前去!再磨磨蹭蹭地我就开枪了!”

他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阵形走了大半个小时,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博尔格的管家携带的煤油灯并没有多大用处,西左小镇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纳鲁轻蔑地嘲笑说,“就你这样还做管家?对自己所在的小镇都那么不了解吗?扔了它吧,省的碍手碍脚的。”

“不碍事的先生,这是我的习惯。”管家回答说。

走过小镇街道的时候,他们见到了在大街上巡逻的王国|军。洛秋注意到,那些军人看见管家手中的煤油灯时似乎神色有了很大的改变。他没有说出来,但他明白纳鲁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博尔格的管家在遇到巡逻的军人时,总是刻意地把手中的煤油灯举了起来。等走出街道,眼看着离码头只有百米不到的距离,纳鲁突然叫住了所有人。

他问博尔格:“你的船在哪里?”

博尔格回答说:“停靠在另一岸,并不在这里,您知道,这里海盗船比较多。”

纳鲁的十个手指头交叉着神经质地敲击着自己的手背。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他突然说,“我们在这等着,让你的管家把船开过来。你的船在前头领航。”

博尔格只得命令自己的管家去把船开到这个码头。纳鲁拽着博尔格盘腿坐在原地,指着不远处一面挂在桅杆顶端随风飘扬的海盗旗帜,骄傲地说,“那就是我的船,一会儿咱们就一起到我的船上,我好好招待招待你。”

从这里到另一个海岸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小米格罗不断拉扯洛秋衣袖,想让他带头到海岸边商量接下来的计划,虽说他们拿了纳鲁埋藏的炸药,但要这炸药干什么,三个人并没有明确的商定过。

洛秋带头在前头往海岸边走去,纳鲁大喊了一声,“可别想逃跑!”

他们三个人就在纳鲁的视线范围内,离着二人盘腿而坐的地方并不远,二三十米的距离,海风呼啸着能清晰闻到海水的腥味。附近有些摊贩建造的木头柜台,入夜后已被帆布完全包裹起来。小米格罗他们就在柜台的旁边,就着海浪敲打石岸的巨响声窃窃交谈起来。

“他说一盒炸药就能把船炸沉了。”小米格罗说。

“上船之后找机会把木舟放下海面,点燃引线咱们就跳进海里。”维伊说。

“可万一引线长度不够呢?没准咱们还没跳下去就爆炸了!”小米格罗担忧地说。

“你不是在餐厅的时候看见过吗,那么长的引线跳下海足够了。”

“可是博尔格先生也跟我们在船上,你刚才没听他说吗,他要把博尔格先生带到自己的船上。”

“大地主死不足惜,全当他是为了剿灭海盗献身了,时间不多,如果你再磨磨蹭蹭,他们就会到你们的岛上,除了木查树,纳鲁肯定还要抢其他的东西。小岛驻扎的王国|军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而且木查树一旦暴露,你们家族还要受到刑罚。”

“我们也许能求助海军来帮忙。”小米格罗怯懦地说。

“怎么求助?”洛秋问他。

“我们家有长波话机,是白斯少尉送我父亲的礼物,他说这个是世界上通讯距离最远的话机了,可以从岛上直接联系到二十海里外的中心堡垒。”

“那不行!”维伊反驳说,“一到岛上你哪来的机会去找话机,而且这种话机通讯有问题,需要尝试好多次呢,除了海军自己配备的是优质品以外,其他的百分之一百得出问题,到时候没等你联系上,你们的小岛肯定就已经被掠夺了。没准你的家都会被毁了!我们不是每一次都有这样的机会的,在同一条船上,一个炸药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那要是我联系上了呢。”小米格罗坚信海军能拯救自己。

“你不是说过吗,”洛秋说,“你们家院子里都是木查树,海军一来,看到木查树,你们家族会受到牵连的。”

“白斯少尉来我们家的时候院子里也有那些树!”小米格罗说,“他肯定和我一样,不知道那是什么树。”

恐惧感完全压制了小米格罗,他根本就不愿意去点燃手中的引线。白斯少尉很早就将正义的信念托付给他,现在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便完全沉浸在理性的世界里。维伊和洛秋一遍遍地劝说着他同意最简单可行的方法,可一想到要牵连(他认为的)无辜的博尔格先生,小米格罗就感受到了极大的罪恶感。

不远处,纳鲁瞪大眼睛盯着他们。三人嘁嘁喳喳的争论了好长时间,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脸上的神情显然是十分严肃的。最终在维伊责难的目光下,小米格罗抱着脑袋蹲下了身去,他们三人的对话似乎才终于停止。

“你猜他们说什么呢,博尔格先生。”纳鲁说。

“我不知道。”博尔格摇头说。

“那算了,”纳鲁粗声粗气地笑了起来,“咱们来聊点你想知道的事情。”

“什么?”博尔格丧气地问。

“我有个焰火表演,一会儿上船了给你看。到时候你得注意听啊——‘砰’的一声!肯定是特别壮观的。”说这话的时候,纳鲁露出了专属于他的标志性般邪恶而又令人恐惧的笑容。

两个半小时后,管家终于把船开到了岸边。纳鲁他们起身往这边走来,小米格罗抱着脑袋苦思冥想,维伊趁着最后的时机咬牙怒喝着要求他按照计划执行。纳鲁走得愈发的近,小米格罗就把头埋得愈发地深。从自己的双膝的缝隙间,他看到了纳鲁手中由武器之国拉特盛产的枪支,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才终于咬了咬牙同意方案的执行。

纳鲁站在博尔格家的船只搭在码头上的木舷梯前,诡谲一笑,指着小米格罗三人说:

“上去吧,你们仨和这位管家在前面领航,我和博尔格先生跟在你们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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