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更天,初阳还未来得及晒干隔夜的露珠。我坐在宫门外的马车上听着来往的官吏和御林军出入这扇朱红的墙。这就是所谓的荣华富贵?我看那皇帝也不过是被圈养在朱红镀金丝鸟笼中的一只雀鸟罢了。当然,这些话我自不会说出口。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我便听见王爷与一些大臣有说有笑的走出了宫门,依礼数作别后,他径直向马车走来。
他一手掀起盖着的卷帘,一跃便轻松跃上了马车,“萸生吾弟,今日天色正好,贤弟可有兴致陪本王于玉池泛舟。”他的声音总有一种特别的魅惑感,每次听到这样柔和的声音,我都不禁愣在他的声音里。
他清咳一声,我忙从他温润的声音中自拔出来,收敛好心中的悸动,向他点头微笑应和,“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他并未坐进马车来,而是转身下了马车,骑上了管家送上的他的马,意气风发的走在车前,引得无数少女妇人为之面红心跳。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了,一行人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玉池池如其名。碧色的池水如宝玉一般印在湖水中,无风无波,仿佛如一整块未曾雕琢却融合天地精华自然成型的祖母绿一般,池子中间是一大片野生的白莲,莲叶蓊蓊郁郁,莲花似仙子,在这满池的绿中灵活的跳动,令人为之赞叹不已。相传这玉池是当年仙人下凡时沐浴的,带着仙人的仙气,凡人饮过便能青春永驻,惹得这玉池曾名噪一时。当然,自从王爷买下这块池子之后,能来享受这般美景的人,也就只有少数了。
面对着这天赐的美池,我虽不能睁眼一看,但我耳听碧波轻荡,身感清风拂面,也不禁沉醉于这般美景中。
“贤弟,如此玉池圣水,何不游上一刻,让吾等俗人也沾沾这神仙的气息。”正当我出神之时,王爷的声音及时唤醒了我。
“多谢王爷邀请,可小弟年幼体弱,这些年在贵王府养着,甚少出入河湖,不识水性。扫了王爷的兴致,还请王爷勿要怪罪。”我不解他的用意,只好照实回答。
“贤弟这是什么话,是本王不好,忘记贤弟常年病着,本王在此向贤弟赔罪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我作揖,若不是我跟了他这么些年,我都要为他的演技而迷惑了。
“王爷,小弟这可承受不起啊”五感发达的我连忙扶起他作揖的手,“小弟不识水性本是小弟自己的过错,怎能让王爷来向小弟赔罪呢。王爷今日如此好兴致,小弟虽不能下水一同游玩,但愿在岸边陪王爷同赏仙境。”
“贤弟如此客气,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顺着我的话作出了他的决定。
他就是他,想在何时下决策就不会迟疑。他永远是他自己的主人。
说罢,他遣去了马车,牵引着我来到隐蔽处,接着就开始解他的衣衫。
他不言,我亦不语。
我从来不知道他在计划什么,每次他给我的任务从不说透,似乎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这一次,我亦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虽然跟着这位主子已经十年了,可是主子的心,却是怎么也摸不透的。今日清晨他对我说的一番话,知是有紧要任务在身,所以耳朵格外注意周遭的响动。
他很快就脱去了外衫和中衣,只着了内衫就跳进了玉池之中。
“萸生贤弟,玉池之水果然不同凡响,本王甚是喜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声音听得出他的愉悦,银铃般的笑声似乎响彻了整个玉池,连玉池也泛起水波来迎合他的欢欣。
“萸生贤弟,本王看不远处的莲花开的甚好,本王游去折些来可好。”他兴奋的告诉我他的决定,就像刚发现新大陆的孩子一般。
“采莲本是甚好的,可是王爷无人跟着,小弟有眼疾又不会游水,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好。”我的着急并不是装出来的,似乎是本心作祟,让我的担心脱口而出。
“不打紧,本王水性甚好,定不会有事,贤弟若觉得乏味,不妨绕玉池走走,也当是等着本王罢。”他笑着,边说边滑水像远处游去。
我无奈,他永远是这样,想到什么,就定会做成。
我心中轻叹一声,双手向后一背,听见他像鱼儿一般在水中畅游的身躯拍打着水花,声音离我越来越远,渐渐地,我只能听到他的笑声从远方飘来。
我迈开步子,缓缓地在玉池边踱着。一方面,我在听王爷在水中的动静,以防意外发生,另一方面,王爷这次又说任务极具危险,我更是不敢粗心大意,耳朵竖着,仔细听着周遭的动静。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我后方响起,我的神经瞬间绷得紧紧的,袖中的手上已握住那柄沾染过无数鲜血的短刃。他的脚步声很实,不像是习武之人的步音,他的呼吸也如常人一般,听起来并不像有深厚内息。但常年累月造就的谨慎的性格还是让我不敢放松丝毫。
“谁?”我转身,紧张的面对着那个脚步声的主人,手中的短刃已经攥紧。
“咦,你真看不见还是假看不见啊。”一个清脆又带些稚嫩的男声响起,“我本还想吓吓你的,谁知你耳朵竟如此灵敏,没意思没意思,不好玩不好玩。”
“你到底是谁。”我还是高度警惕着,谁知他这般说辞是不是装出来的。
“你不认识我?哦!对,这里是京城了不是杭州,难怪你会不认识我。我叫肖子珉,刚到京城,小瞎子你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走过来。
“别过来。”我呵止他走过来的举动。
“咱们都是大男人,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话说,我还没看过瞎子的眼睛长什么样呢,小瞎子,让我见识见识呗。”他话锋一转,猛地冲到我的面前,一手抓住了我围在眼上的束带。我手中的短刃也在他抓住束带的一瞬间窜上了他的腰间,正准备刺下去。
“住手!”这句话喊得及时,我和肖子珉同时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不知什么时候,临湘王已经上了岸,穿戴整齐,我能感受到那种王者的气度,又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