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呐,年纪越大越淡然,凡是能让则让,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总有些事情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逝,反而会发酵的越加醇厚。比如医者的名声。
闹哄哄的院子,远看,是鹤发童颜的一代名医,静看,是一群面红耳赤的老流氓,如若不是孔武有力的誉王站在身后,相信在这群暴怒的老人面前,云风一定会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不是打不过,而是这群老人家,谁不是年逾古稀,桃李满天下?实在下不了手呀。
场面失控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只能怪云风太优秀太年轻,年轻到以他现在的优秀就可以和这群穷毕生之力研究医术的宗师相媲美。
只是这群老先生不相信,只觉得是誉王搬个孩子来羞辱他们,讽刺他们医术不精,是医生的都不能忍。
对于这样的场面,誉王不开心了,云风也是始料未及,有点头疼。
“各位老先生,大家静一静,本王是否在讽刺你们,云风的医术如何,我们请孙老来鉴定如何?”誉王还是耐心的对着众多“老流氓”说道。
听到此言,闹哄哄的老先生们一下子都安静下了,左右互相交换眼神,居然都是默默的点头赞同了。
这让云风感到很诧异,这群站在大周医学巅峰的老人,听到孙老的名字,居然可以不约而同的点头同意,这就是变相的告诉大家--“我的医术不如孙老”
抬头看向誉王伯伯,云风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个孙老是何方神圣,奈何,誉王啥都没说,只是传递过来一个眼神--“任你才华再高,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吧,让你在我面前装?有本事你猜呀”。
五旬的老人,长相粗旷,五大三粗,居然当着我的面卖萌?云风忍不了了,谁给我一个盆,让我吐会儿先。
此时的誉王已经走到院子正厅门前,却不直接推门进去,反而是轻声的敲门,三声之后,便站立在门口等待。
这不得不让云风生出许多心思,屋中有谁?让誉王如此尊敬,即使在自己家中,在亲子房门前,还要提前敲门?谁当得起?
“吱嘎。。”门开了,云风伸头望去,却是一鹤发老者。
满头银发,脸上很干净,只有些许皱纹,一袭灰白色布衣,朴素不奢华,没有补丁,甚为合体,尤其是那双眼睛,哪里有老人的半点浑浊,竟然像初生婴儿般乌黑明亮,仅站立在门口,就让人感受到一股淡然的气息。
虽说淡然气势萦绕老者周边,但这里谁的气场寻常了,而且年龄应该不是很大,凭什么得到誉王如此尊敬,收众多名医拥戴?云风很疑惑,再次看向誉王。
这次誉王没有再给他某某眼神,因为誉王压根没有理他,反而是对着双手交叉,弯腰,以晚辈之礼道:“孙老,睡得可好?”
“好,好,誉王有心了,诸位里面请”孙老很和气,像水一般温柔,让云风感到很舒服。
正当孙老让开身子,众人准备入内时,孙老却是横身挡到云风面前,盯着云风看了半响,又伸手按摸云风筋骨,面露凝重之色道:“这位小友怎么称呼?怎么从未见过?”
“小子云风,见过孙老”虽然看不透孙老,但是看到誉王的态度,云风也不敢怠慢,急忙回道。
“云风,你面色苍白,身骨柔软,显然是阴盛阳衰之症,但是。”孙老还是不住的打量着云风,摩搓着胡子,似乎在反复斟酌用词,“但,你的言行举止给我不一样的感觉,老夫说不上来,也从未遇过,可否让老夫诊治一二?”
“当然”云风淡然的伸出手腕,心中却满是惊涛骇浪,多少年来,从未有人怀疑过我的脸色苍白是阴盛阳衰之症,只因近期营养不了所致,今天,这孙老居然能够看出些许端倪?
再想想誉王的谦让,难不成?云风如是想到,心中一片火热,双目紧盯这孙老的一举一动。
只见孙老接过云风手腕,左手托住,右手食指中指搭脉,无视了依旧站立周边的众人,以及云风和自己。
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没有声响,众人仿佛回到黑夜中去,寂静无声,唯有窗外的麻雀,在不识趣的鸣叫。
鸟儿的鸣叫,云风没有听见,因为他早已被体内多出的一丝真气所吸引,真气从孙老手中传入,分散开来,似乎在探查什么?
云风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真气是内功修炼有成的巅峰高手生出在体内的,真气外放,更是闻所未闻,这样的高人,绝不会伤害自己,更懒得伤害自己。
更重要的是真气过处,仿佛冰封千年的土地,终于有阳光洒下,虽无法解冻,但是这种温暖的感觉,真好!
太阳东升西落,晌午过了,周遭站立的众人只剩下誉王一个,其他老先生年纪大了,不宜久立,却怎么都不肯离开去休息,无奈之下,誉王只能选了折中的方法,让他们坐在孙老和云风周边。
终于,不动如山的两人动了。
孙老拉着云风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的拍打着云风手背,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云风的丹田,轻声道:“孩子,累吗?”
累吗?站得太久了?不,在众人中,只有云风可以听懂,不是站的久了身体疲乏,而是这么多年来,心累了,常人拥有喜怒哀乐,云风也有。但是他表现出来的只能简单的喜与乐。
对于云风来说,所有的哀痛都有可能成为阴气骚乱的根源,于是云风几乎摈弃了所有负面情绪。
苦,要笑着,悲,也要笑着。
心再苦,云风只能笑着面对。还记得那年在山顶上寻找到养护了五年的白兔,鲜血淋漓,皮开肉绽,早已被不知名的野兽活活咬死。
云风好伤心,想哭,想杀了那条野兽,但是这些负面情绪,云风不能有,他只能笑,还要呵呵的笑,大声的笑,用笑欺骗内心的悲伤,告诉自己,其实,我是快乐的。
云风眼眶通红,虽一句问候,却读懂了云风十六年来的苦楚,那些年来被强压下来的哀与怒,在孙老一句问候中,猛然爆发出来,但云风忍住了,反是眼眶通红的笑道。
“孙老,我可以哭吗?”
“哭吧,孩子,有我在呢,哭吧”孙老看着眼前满脸笑意的云风,多年磨砺出来的淡然荡然无存,将云风搂进怀了,也忍不住哽咽道。
云风哭了,仿佛要将十六年来的所有负面情绪,伴随着泪水流淌出去,哭声听之,令人肝肠寸的,即使征战沙场,铮铮铁骨的誉王也是双目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