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也要死在美人身边，哪里我都不会去。”青芜喘着粗气怒瞪着孑关。
孑关也不理会他，躬身冲着樊姬回话，“若是想让青芜留在美人身边，恐怕……”
“恐怕什么？”
樊姬和青芜都朝着孑关投去索要答案的眼神。
孑关垂下头，语气镇定的道：“恐怕需要去净身。”
“什么？”樊姬愕然。
决不能让青芜去净身。
青芜却没了声音。
“宫中只有楚王，太后，和公子们身边可以有没有净身的内官。美人们身边的内官必须是净过身的。”孑关将宫中的规矩说给樊姬听。
这可怎么办？
只能将青芜送出去。
早知道就不带他来楚国了。
樊姬起身，走到青芜面前，一副疼惜的表情，伸手抚摸着他的发髻道：“青芜，过一会我就命人送你回樊国，我会休书一封，到时候他们不会为难你的。”说到“他们”时，樊姬很有深意的拍了拍青芜的手臂。青芜应该能猜出，这他们就是指樊后和公主。
“好，奴才一会就去安排。”孑关接的很快，他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要么送青芜离开，要么带他去净身，或者，去别的地方当差。
孑关看得出，他们只会在前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不，我不要离开。”青芜噙着泪看着樊姬，眼神中写着：青芜不要离开姐姐。
“青芜听话，回去樊国，那里肯定比这里要好的多。”樊姬自己都不太想留在楚国，更不愿意带着青芜在这水深火热之中煎熬。
回去吧，青芜，那里至少是你生活了六年多的地方。那里有你的朋友，有你熟悉的人。
“不要，我不要离开。我去净身！”青芜快步走到孑关面前，噗通跪下，笔直的身板，垂着头，“求求你，带我去净身。”
“青芜，你疯了！”当初那妸救下他，就是因为他被人强行带去净身。
“你忘了，那年你十岁，你被关山押着去净身，你死活不肯，拼命挣扎，拼命喊救命。我正巧经过，见你小小年纪的可怜模样，不忍心，于是在关山手中将你救下。青芜，做男儿好，不要去净身。”樊姬苦苦劝说青芜放弃净身的念头。
是啊，还是做男儿好。孑关也流出了眼泪。那年他也十岁，被蔡丘强行带去净身，他也拼命的挣扎，拼命的喊救命。可惜，他没有碰到像樊姬这样好的人来救他。
“正是因为那一年你救下我，我便在心里发誓，此生只追随于你。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跟在你的身边保护你。”青芜跪在樊姬跟前，磕头求她别赶他走。
樊姬缓缓蹲下，将青芜抱在怀中，“好青芜，你这样太傻了。”
净身是一辈子的事，恢复不了的，以后就算后悔了也没有办法再恢复男儿身了。
“我有个主意，或许可以不用净身还能让青芜留在美人身边。”孑关是被他们给深深打动了。
在这诡计多端，包藏祸心的楚宫之中，能看到这样感人肺腑的场面实在难得。
青芜擦干眼泪，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什么主意？”
孑关也蹲了下来，正言厉色道：“对外谎称青芜是个净过身的内官，原先在樊国的时候就是在公主身边伺候的，所以来楚国时，便一并将他带了来。”
“这样可以吗？”万一露馅，青芜可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的事情很正常，窦妃进宫时身边就带着贴身的内官，许多美人也会自带侍婢和内官进宫。对于青芜身份的查实，多半也是由奴才来办。只要是奴才来办，那一切就更加容易遮掩一些。”
樊姬心中忐忑不安，万一事情暴露，青芜该怎么办？
“美人只要嘱咐一些知道内情的人闭嘴，那么这件事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知道内情的人？
千秋？
其实千秋也并不清楚青芜是否是净过身的内官。可孑关既然都看出来了，千秋应该也能看出来。
“日后在宫中要做一些掩饰，净过身的和没净过身的还是有些区别的。”孑关眼神落在青芜脸上，做了一个用帕子捂嘴的娇羞表情，算是亲自给他做了个示范。
“好，我会的。”既能不用净身，还能留在姐姐身边，只不过是学着做一些比较娘的动作，青芜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孑关又跟青芜交代了一些宫中的规矩和忌讳，“在这个宫中，咱们都得听蔡丘的，他是司宫大人，虽然官职不大，却能决定咱们这些奴才的生死。”
孑关直呼蔡丘的名字，提到他时，孑关的眼中闪过一丝凛冽。
“明日你得去内司院中报道。”孑关将报道的时辰告诉青芜，“只许早到，不可晚到，算是你刚进宫第一次拜见司宫大人。这些都是蔡丘定的规矩。”
青芜认真听着，一一记下。
孑关告诉樊姬，侍寝的地点不确定，这些都由楚王来决定，“乾阳宫，江曲台，春风阁，冠鹤台，这些地方都是属于楚王与美人们玩乐的地方。”
这么风流！樊姬心里啐了一口。
“夜里来接美人的轿撵将美人抬至哪里，便在哪里侍寝。”话已至此，孑关不免又提醒樊姬几句，“美人定要记得，只有陛下的宠爱才能保美人今后平安生活。”
樊姬记得历史中记载，楚庄王刚登基那几年的确风流成性，每日里就知道泡在后宫饮酒作乐，从来不过问朝政。
看来，历史记载的一点都没错。
好吧，想到楚庄王日后卓越的政绩，最终靠着自己的雄才大略称霸中原，成就霸业，功成名就。樊姬心里还是很崇拜他的。
不过历史中记载，樊姬也有一份功劳，她苦口婆心的用实际行动劝楚庄王远离声色犬马，要励精图治。楚庄王最终明白樊姬的良苦用心，痛改前非，专心朝政。
如今她就是樊姬，也不知道历史会如何谱写她。
也不知道她与楚庄王会发生哪些故事，她有些期待，也有些惶恐。
历史是不会因为谁而改变的，可她的到来算不算是个意外？她的一言一行若是出错，极有可能会改变历史。想及此处，樊姬倒吸一口凉气。
见她面露惊恐的神情，孑关以为樊姬是在担忧今晚侍寝的事，笑着安慰她道：“每个刚进宫的美人都有些害怕，不过真到了那一刻，害怕也就全没了。”
樊姬回过神来，冲着孑关莞尔一笑，“多亏了你提点我们，不然恐怕要闹出不少笑话。”说着，樊姬摘下手上一只金镯子，这是樊后赏给她的，“小小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孑关伸手一推，“奴才是看着美人面善才多了几句嘴。美人要是听着觉得有用处便留下来用，要是觉得无用，全当是奴才放了个屁，不罚奴才，奴才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青芜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樊姬狠狠瞪了他一眼，青芜红着脸垂下头去。
孑关并无放在心上，笑着道：“日后要打赏的地方还多的是，美人且先留着，怕是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樊姬似懂非懂的将镯子收了起来，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孑关，他是个好人。
孑关领着青芜出去，吩咐千秋，子规，幽竹和墨香进去伺候樊姬休息。
这都是在为晚上的侍寝做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