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李剑老远就听到村尾家那传来一阵歌声: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声音稚嫩,不过字字间透着山上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嚣张气焰。
“这群狗崽子!”李剑一阵窝火,拔腿就往家里跑。
这首纤夫的爱是一次李剑调戏村长儿媳妇时候唱的。当时听到这歌的时候,围观者觉得歌词下里巴人,音调朗朗上口,惊为天人,一时间竞相传唱,现在就是牙牙学语的小屁孩没事都会喊上两嗓子。
后来李剑才发现自己是放屁砸到了自己的脚后跟。
这话还得从他妹妹李水说起。
这两年李水渐渐长开,出落比村里年画上的仙女还俊,村里只要是琢磨出胯下那玩意还有别用处的雄性,个个见到她都魔怔一样,千方百计地想在李水面前孔雀开屏。
什么装死、决斗、演双簧、赛肌肉、、、花样百出,拼死想在平日里博得伊人眼球。
可他们每每要得手的时候,这李剑就像老母鸡护鸡仔一样横空杀出,从来不问青红皂白,一阵乱撵,对于那些故弄玄虚的,更是先打一顿再说,出手阴毒,撩阴腿,掏蛋手,招招逼命门。
这群牲口后来被打怕,正面战转游击战,李剑稍微一离身,他们就去李水那献殷勤。
妹妹李水等闲不出门,他们又不敢进那陷阱重重的院子,个个就杵在篱笆外面唱歌,点唱率最高的就是那首经李剑之口而风靡全村的“纤夫的爱”。
李剑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晚上精神头弱,睡眠极浅,外面有猫儿狗儿打架都能被闹醒,别说这群王八蛋在那鬼哭狼嚎了。
他越想越气,看到人影就脱了草鞋就扔过去。
由于长年干这用东西砸人的勾当,熟能生巧,这鞋扔地很有准头,一下糊在了那个还沉迷在自己歌声中人的脸上。
“快跑快跑、大家快跑,贱人李回来啦”
人群中一人示警,转眼间,人跟奔丧一样跑没影了。
“让我抓到你们,把你们一个个子孙袋都给卸了泡酒,奶奶的紫菜鱼皮!
还有,把老子鞋扔回来。”李剑破口大骂。
一个跑了老远的小孩立马顿住,想跑又不敢跑,两腿打着摆子往回走了两步,甩着胳膊把鞋扔了过来。
李剑借着月光把这十三四岁的崽子看清了,阴柔一笑:“铁蛋,原来你也参与了,上次忘了老槐树上的事了?”
乡下人信奉孩子小名贱好养活,这村子里带把的娃基本上名字都有个蛋字,猫蛋狗蛋,铁蛋,皮蛋,一应都有,甚至还有个叫蛋蛋的。
铁蛋听李剑说到大槐树,像想起了什么噩梦,身子一颤,下意识两腿一夹,坐地上哇一声哭起来。
上次铁蛋因为把着窗户偷看午睡的李水,被李剑架到老槐树枝丫上,扒了裤子弹了半天的jj,直把小鸟弹成了大头鹅才作罢。
从那以后,铁蛋看见李剑就夹着腿走路。
“哥~”
正当李剑要再对铁蛋实施惨无人道的人身迫害的时候,妹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李水的声音有点虚弱,让李剑心头一紧。
他只能这对铁蛋恐吓道:“今晚你回去,想好棺材要翻盖的还是滑盖的,等我有空一步到位埋了你。”
回到屋内,只见李水柔柔弱弱地坐在床上,面色疲惫,惹人怜爱。
李剑十岁那年,“爷爷”醉死在了村后的乱坟岗中。死前那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老头对李剑透露了一个惊天秘密:李剑并不是穿越过来,而是这个全身邋遢的神棍专门用法术从二十一世纪特地召唤过来。
还告诉他,若他想回去的,只有一条路,成为一代剑仙,剑开天门,踏碎虚空!
当时李剑想起了网上那些无厘头的广告,和配合的问了一句:
“那我去哪才能学?”
“巍巍者,昆仑。”
说完这句,这曾经吹嘘过自己一剑霜寒十四州、法剑双修的老头两腿一伸,就此嗝屁了。
李剑从老头死后就一直寻思着是不是要去昆仑碰碰运气,但一直没去成,因为这个相依为命的妹妹身体实在太虚弱了,稍微劳累一点边虚汗满头,怎么经得起此去昆仑的八百里风霜雨雪?
当初老头没死的时候,每天都会用极其复杂的中药给李水吊命,最严重的一次,李水已经完全没有气息脉搏,他将李剑的脉搏割开,喂了李水半碗温血才让她渐渐苏醒。
老头死后,李剑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老头选中,也终于有点相信那个几乎荒谬的“召唤”一说。
原来只有自己的血才可以保李水的命。
起先李剑心底有恨意,恨这个爷孙把自己从原来的世界弄过来就是为了当活体药引。
直到后来的一次遭遇,才让李剑改变想法。
那天李剑上山采药,遇到了一只四百多斤的熊瞎子,两败俱伤。奄奄一息之际被路过的村民抬回了村子。
李水见到浑身是血的哥哥,哭了一天一夜,晕了好几次。
就在看到妹妹撕心裂肺的那一刻,李剑发现,自己心底本来就不多的恨意其实早就烟消云散。
上一辈子的李剑是个商人,生活无比奢华,终日玉人在侧,美酒盈樽。不过他有一个无法缝补的缺憾:看尽世间繁华,却找不到一个对自己真心相待的人。
自从老父老母过世,李剑越加将自己的内心包裹地严严实实,处世交际的一言一行都是尔虞我诈的敷衍。
他一直告诫自己:“什么都可以动,就是不能动真感情。
心不动,则不痛,情深不寿!”。
但是他自以为已经修炼地坚如磐石的内心却在这个异世妹妹的真情流露中土崩瓦解。
从那以后,李剑就把李水当做了世间最重要的东西去守护,为了她,他可以被万夫所指,甚至不在乎遗臭万年,有好东西,总会下意识地为李水争取,哪怕不择手段!看到她日常生活中的一颦一笑,他都觉得生活无比的满足。
他无比自足地跟这个妹妹安静地生活在这恍若世外的小山村,不慕王侯,不羡眷侣,日复一日,去昆仑学剑的心思也就淡了。
“冷?”李剑担心询问。
现在已经是夏天,李水却裹着一件狐裘,洁白如雪,不染一尘。
听那个老头说,李水天生阴寒,本来活不过十岁,她能越过那道生死大槛,其实就是李剑精血的功劳。
但是即便如此,李水一旦寒气上涌,即便是是三伏天,她的身体也会冷逾玄冰。
李水望着哥哥,虚弱点头。
渐渐地,她的睫毛上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李剑不敢再耽搁,连忙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入她的嘴里。
李水身上的寒冷有所缓解,抱着李剑慢慢睡去,嘴角透着一丝狸猫般的餍足,神情纯净,像一个无暇幻境中跌落凡尘的剔透女孩。
爷爷曾经说过,李水只要活过十七岁,他就能保地她鸿运连天。
起先李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后来那喜欢没事就哼唱神仙曲的老者死了,要求李剑将他的尸体挂在老槐树上风干十七天再下葬,不入棺不立碑,且葬在村后他指定的小山头上。
后来李剑看了老头子留下的风水葬埋的书籍才明白,这个老者选的是凶煞最重的死穴,他这是要让自己下十八层地狱。
不过这个下葬点凶则凶矣,但“向死而生,破后而立”,恩泽后人。
老头子是要用自己的永不超生,来换自己孙女的一生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