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之中立着一座旧寺,寺里的僧弥早已不见人影,只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老妇人。
手握折扇的男子在寺中逛了一圈,撇嘴摇头:“真破烂。”
四周再瞅了一眼,目光锁住原本是佛堂的屋子,唇角扬起一抹笑,悄悄走过去一些,靠在一旁仔细听着里头的对话。
恰恰听见江飞云气急败坏怒道:“你说婆罗果被当今圣上给吃了?!”
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幸灾乐祸:“对呀对呀,当今圣上,你要杀了他么?”
里头女子的声音甚是清淡:“是。”
江飞云始终还是不信的:“他为什么要吃了它?!他难道快死了?”
男子继续笑着点头,颇为赞同:“是啊,当时是要死了啊。”
邢沐妍自然也是答:“因为我刺杀他,还成功了。”
江飞云脑子有些乱:“你说,放你消息出去,他一定会过来,你既然刺杀他,他怎么还会来救你!前言不搭后语!我怎么信你!”
门口的男子折扇晃了晃,摇摇头:“前言后语可是很搭,千真万确啊……”
邢沐妍很是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他是我仇人,所以我要杀他。而他对我有所愧疚,所以不会允许有人杀了我。”
男子又笑了出来:”什么鬼解释,不过好像又的确这么回事。”
不知道江飞云是怎么理解的,总之他先是一怔,然后思绪一转,了然,阴笑道:“你杀得好。我还在想怎么才能拿到婆罗果不惹得一身腥,可现在……呵呵……我只要杀了他,然后嫁祸给你,我与我娘亲便从此逍遥。你杀了他第一次,杀第二次也没么关系!哈哈哈哈……”
门口男子颇为失望,叹了口气,惋惜道:“与虎谋皮。”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又叹了口气,“杀孽。”将火折子往这座屋子的易燃之处一丢,看着火燃得很是凶猛,便唇角带笑,施施然走进去。折扇打开,扇起鬓角垂下的发丝,悠悠道:“江堡主,这个女人少给你说了一些事情。”
邢沐妍抬眸瞅他一眼,微微皱眉,而后瞧他走过来,面带微笑:“当今圣上的命,在这个女人心里,也只有她可以要。她不会容忍你杀了皇上的。”
江堡主脸色越发难看:“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男子转过头,动作优雅端方,唇角笑意更深:“我一直跟着你,当然能找到。”
“你——”
“云儿!”
话未说完,便被江老夫人的惊呼打断,偏头一看,外头房屋已经开始烧起来,大有越烧越旺的势头,再瞪了一眼邢沐妍,
畏于这个不知底细的男人,只好带着年老母亲离去。
男人似乎准备追,邢沐妍淡淡开口:“让他们走吧。”
男人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笑:“看到他们,想到你爹了?”
邢沐妍低垂着头,不去回答他问的问题,只是淡淡道:“解开绳子。”
男人认命蹲下来解绳子,解开一刹那便因为腾空而惊呼。心神定下来之时,两人已经在这座寺外头。
拍了拍胸脯,男人依旧不知死活道:“关心则乱,我追上去又有什么用。”
邢沐妍瞪他一眼,然后转头,远处立着一个人,黑衣滚金边,发丝散开垂在身旁,面无表情看着他们。身后是一匹气喘吁吁的马。
“你不是回宫了?”
赵源走近几步:“玉门关没守住之前我不会走,你若不想见我,我不出现在你面前便是。”
邢沐妍点点头,却凑过去对旁边的男子轻轻道:“你回宫,保护融融。”
男子看了一眼赵源,了然,而后抱拳对赵源道:“既然皇上亲自来了,明朗便不再多事。”叫明朗的男子从一旁退去,又想起什么,笑容满面看着当今皇帝,有点恬不知耻:“不知皇上的马……能否借予明朗。”
赵源死死盯着邢沐妍,点了点头。
明朗果然走得干脆,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远之时,赵源才开口:“抓你的人,所为何事?”
邢沐妍蓦然一惊:”你瞧见他们了?”
赵源点点头。
邢沐妍半颗心凉了下去:“那他们……”
赵源微微皱眉,显然知道她心里想到了什么,声音硬了起来:“我没动他们!”
得他这句话,邢沐妍放下心来,转头盯着之前那匹马在的地方,道:“我们怎么走。”
赵源握住她的手,稍稍使力,将人带进怀里。足尖一点,朝着某个地方而去。
邢沐妍看着那个方向,仔细辨认一番,才道:“若是要回城,我自己可以走。”
赵源抿唇,不答话,手却多使了几分力。邢沐妍看她这样子也知道他压根不会听她的,索性闭了眼,享点福。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抿着的唇稍稍弯起,俯首在她耳边轻轻道:“你只要试着不排斥我,不是也挺好的么。”
怀中的人呢喃:“爹……”
赵源腾空的身体一僵,差点直直从树上摔下去。再低头瞅怀中人之时,便刚好瞧见那一滴泪滑过那张已经看着略微有些可怖的脸,心中一恸。
邢白炎。
护国大将军。
忠义勇烈侯。
一生战功无数,因通敌叛国之罪,满门抄斩。
皇后邢氏,自废后位,随父母亲人而去。
手指有了些颤抖,一遍遍抚摸怀中人的脸庞,声音几乎都带了些哑然:“对不起……对不起……”
蓦然想到,如果她醒着,定然是平静无比,却又尖酸无比说:“皇上哪有对不起邢家,怪只怪邢家命数不够,招了个满门灭绝。”
那个时候她从外面回来,他满心欢喜,盼了许久的人终归是回来了,而且不负期望,武林盟主愿意归降。
不要任何赏赐,她要迟妍的命。
邢沐妍一连睡了三日。期间迷迷糊糊醒过,听见耳旁有人温柔说话:“再睡一会儿,好好把伤养好。”然后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这段时日,似乎真的没有好好休息了,醒来之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四周看了一圈,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温柔看着她,微微一笑:“好歹醒了,还有三日便到了。”
邢沐妍这才反应过来她睡了三日。不愿去看他,还是被他一张疲惫的脸吸引住视线,脑中想的却是:他从小警惕就高,睡觉从不睡得安稳,若没有人守着他必然是无法入睡的。
如今只有他俩,她睡了三日,他自然就是三日未曾阖眼。
总归还是会心疼的。
嘴唇掀了掀,还是道:“你……休息会儿吧。”
赵源微微笑着,坐靠近些,横下身子躺在她腿上准备安歇
嘴上却道:“我能信你不会趁我睡着要我的命么?”
邢沐妍冷眼掐了他一下,撇开头:“爱睡不睡。”
躺着的人挪了挪头,轻轻笑了:“你不要动,我累死了,你像头猪睡了三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也要享受享受……”话到后来已经渐渐低了下去,邢沐妍低头看他时,已然呼吸平稳,沉沉睡去。
这一眼,再也挪不开目光。
那是她年少时追逐的梦想,是她爱恨的方向,是她孩子的父亲,也是杀她父亲的凶手。
这么多年纠缠,她从那个娇俏的少女变成了如今这个独身江湖的杀手,他从那个温柔霸道的少年变成了执掌天下的帝王。
她已经二十八岁,孩子都已经十岁,而他……也已经染了些年岁的痕迹。
他实在是好看……说不出的好看。她爹告诉她,她三岁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色狼一般扑过去,糯糯撒娇:“漂亮哥哥抱!”他满脸的尴尬不已,让她爹一张老脸实在没地儿放。
他总爱在外面穿黑衣裳,那是他在将军府留下的习惯。爹爹给他训练暗卫,他也在一旁随着学武,她觉得他耍剑的动作真是好看,冲过去跟爹爹说她也要学武功。爹爹自然不答应,她去找他,他摸着她的头,笑着对她说:“你爹爹不教你,我教你便是。”
那日阳光洒满庭院,却不及他那一抹笑来得耀眼。
盯了许久,拉起他的手,抚上那些厚茧,常年练武所致,目光停在他手腕上绑得异常紧的护腕上。微微叹息,他从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护腕都将他的手给勒青了,也不做他想,准备散开他的护腕重新绑,手刚触及,他的另一只手覆上去,动也不动。沉睡中的脸多了一丝警惕,眉头紧紧皱起。
他既不愿,便也罢。
角落里落着一个罐子,与胡拓给她的一模一样,邢沐妍往衣裳里翻了翻,那个罐子还在她身上。
两个?
胡拓给她的金创药实则是他给的?
拿过那个角落的罐子与她身上的细细对比,别无二致,就连气味都是一样的难闻。香得有点过头,她无奈看在她腿上睡得不知天昏地暗的人,有点不解。
他从来都不喜欢这种香味的,还是说,她与他见面的日子太少了,已经不知道他变了习惯?
只是这个喜好,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邢沐妍一脸厌恶,将那罐药丢回角落,靠着软枕,望着窗外,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邢沐妍发觉马车停了下来,掀开帘子看了外头一眼。赶车的是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带着丝傻气,操着一口奇怪的语调,道:“该吃饭啦,姑娘你在这等着我去买吃的来。”
邢沐妍微微皱眉,努力一番还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点点头。那人还了一个笑,动作麻溜将马栓好,马车停好,就从马车旁的布袋中拿出一个小钱袋离开。
邢沐妍回头回头再看了眼里面睡得正香的赵源,想了想,还是吃饭时候再叫他。
等了不一会儿,小伙子小跑过来,怀中抱着几个油纸袋,走到马车立刻将手中的东西丢到车上,大呼:“烫死了!老板说刚做好的,姑娘你尝尝!”
小伙子一脸真诚看着她,邢沐妍终于发现有些异样:“你……不怕我这张脸?”
小伙子愣了愣,嘿嘿笑道:“开始是怕的,里头公子说你被贼人掳走,为保清白划了自己脸。我是乡里人,到城里来做事,但是我娘教我你这种人是值得敬佩的。而且公子说,他总会帮你治好的。”
邢沐妍表情莫辨,回头瞅了里面那人一眼,淡淡道:“这脸治不好了。小哥你多吃些,赶马车累。”
小伙子嘿嘿点了头,抓了一个烧饼一个包子就坐到一旁去啃去了。
赵源还没醒,邢沐妍想着他实在是累,也不叫他,自己吃了起来。她吃的不是很快,吃完了赵源还没醒,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醒醒,吃些东西。”
那人翻了个身,继续睡。
邢沐妍再不管他,对小伙子道:“小哥,继续赶路吧,我们时日有些赶。”小伙子早已经吃完,围着马车已经遛了几个弯儿,听邢沐妍吩咐,立刻跳上马车拉缰绳。
马车继续前进。
邢沐妍继续不依不饶叫他醒过来。赵源左翻身右翻身,实在受不了了大喝:“扰朕清梦!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睁开眼瞧见邢沐妍似笑非笑盯着他:“皇上以为这是你的皇宫呢?”
赵源语塞,轻咳两声,看到她身边两个油纸袋,笑道:“给我留的?”
邢沐妍依旧冷声冷气:“不比皇上御膳房,有些冷了,也没地方再热热,皇上将就吃着,等到了玉门关再治邢沐妍的罪。”
赵源拿过油纸袋,却感到有些温热,心中一喜:“阿妍……”
邢沐妍侧身躺下,不理他,半晌道:“护腕紧了。”
赵源愣住了,立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护腕。没有被动过,她只是发觉护腕紧了……还在想,邢沐妍又道:“不知道你护腕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都不让碰。”
赵源长舒出一口气,笑中带了丝苦涩:“若是你我不像今日这般剑拔弩张,让你瞧瞧也没有关系。”
邢沐妍冷嗤一声,不再理他。
他三两下将包子和烧饼吃完,又单手解开护腕重新绑了绑,动了动手腕,不被勒着了,便转过头去推邢沐妍。
邢沐妍不理他。
他叹口气,靠着角落,缩在一团,哀怨道:“我们多久才见一次,见一次打一次,好好说说话不成么?”
邢沐妍实在想起来对着他刺两剑。看在他那么劳累的份上,还是忍了下去。
赵源又叹了口气,唤道:“阿妍……”
这语调真是哀怨婉转,邢沐妍浑身一抖,缓缓坐起来,阴恻恻盯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源笑道:“明明两个人都在马车上,却总是发呆,太寂寞了。”
邢沐妍当即一脚踹过去,脸色不变,又从他反应极快的手中把脚收回来,想了想有什么想说的,可是想了许久没想出什么来,道:“可是我想不出有什么想说的。”
该说的之前不都说得清清楚楚?
赵源盯着她的那双眼睛仿佛可以掐出水来:“这两年在外头,遇着什么事没有?那个抓你去废寺的人是做什么的?”
邢沐妍垂头半晌,而后起身跪在他面前,低低道:“求你一件事情。”
赵源眼里的温情几乎是瞬间凝固,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足以吓退无数人:“说。”
“若有一日,飞鱼堡江飞云来找你,请你放他一命。”
赵源掐住她的下颚,迫她抬起头来:“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放他一命,而不是他放我一命?”
邢沐妍微微皱眉:“他打不过你。他连我都打不过。”
赵源唇角弯出一个弧度来:“哦?”
邢沐妍微叹口气,道:“他的脸是我毁的。”
赵源放开她,退回角落,一手架在膝盖上,似笑非笑:“是不是得详细与我说说。”
邢沐妍偏头想了一会儿,点头,正准备开口,赵源又道:“别有任何隐瞒,所有事情。”
邢沐妍盯着他,微微笑道:“你怕什么?”
赵源还以一笑:“我怕什么你不知道?”
邢沐妍点点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是想伸手打她的,可是手扬起,她的脸凑上来的时候他顿住了。每次瞧见她脸上那道疤,他都不会再忍心下手。
语气仿佛是有些疲惫的:“你说吧,愿意说多少便说多少。”
他与她相持,永远是他输。
邢沐妍垂眸想了想,才道:“我说过,我要迟妍一条命,所以我去查迟青。”
赵源听见“迟妍”两个字的时候便抬头瞅了她一眼,却没发觉她眼中任何的波澜,仿佛无关的人一般。还是有些心惊的,虽然她从十年前开始就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想法,而如今,更是她不愿让他知晓的,他是怎么也试不出来。
“迟青在京城没什么问题,可是他的手下却在南海一带嚣张。飞鱼堡江飞云,在南海负隅顽抗,终究保住飞鱼堡一席之地,也在南海与迟青互相制衡。明朗派过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带回可靠的消息,所以我们又怀疑,是否江飞云也与迟青开始合作。明朗想从江飞云下手,却查不出江飞云任何破绽,甚至喜好都没有。金钱,名声,女人,他都不求。”邢沐妍顿了顿,看向他,“一个人,什么都不求,你觉着奇怪么?”
赵源点点头:“总会有目的的。”
邢沐妍继续道:“所以我亲自去查他,发现……”瞥了他一眼,突然有些阴邪地笑了。
赵源微微皱起眉头,总感觉没什么好事:“发现什么。”
邢沐妍清清嗓子,道:“他喜欢男人,尤其是……”又瞥了他两眼,“你这样的男人。”
赵源脸色终于绷不住,变得铁青,阴狠狠道:“你做什么了。”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绝对胆大包天到什么事情都敢做。
“我易容成你的样子坐在他的房间里等他。”
赵源手一挥,打在一旁的矮几上,怒吼:“什么!”
邢沐妍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全是你教我的。”
“可我没让你这么做!”
邢沐妍皱眉:“你还要不要听后面的。”
赵源冷着一张脸,不说话,邢沐妍就当他默认,继续道:“我在他房里等到他,他第一眼就看上了你的样貌,却没动我,只让我住在飞鱼堡内。我与明朗兵分两路,他查迟青手下贩卖私盐,我查江飞云垄断海产。我在他飞鱼堡住了半年,也没发现什么,后来我就溜出来了,与明朗会合。明朗倒是查出迟青贩卖私盐的证据,准备拿给我的时候,路上被一个蒙面人给抢了。明朗跟在后面追,发现,他逃进了飞鱼堡。他与我合计,让我再探飞鱼堡江家。”
赵源脸色早就缓和了些,沉思了一会儿,将她的话在脑中细细想着:“蒙面人是江飞云,他以为你们要销毁证据,所以抢走了那东西。而你们以为他要销毁证据,又探进飞鱼堡。至于江飞云的脸怎么毁的,我大概也能猜出一二来。”
邢沐妍点点头:“我只不过对他心有愧疚,他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是个误会,我便手下没留情面,让他成了这副模样。所以,我想求你放他一命。”
赵源想了想,突然摇头笑了起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阿妍,若他真的无辜,你怎么会失手伤了他?他恐怕不是贩卖私盐,不是垄断海产,而是做一些你不能容忍的事情却又不触犯律法之事吧。”
邢沐妍微微侧过头去,皱眉:“我只要你放他一命,答应还是不答应。”
赵源敛了笑容,冷声道:“你未给我一个必放不可的理由,我如何答应?”
邢沐妍叹气,想了一会儿,突然瞧他的目光变得坚定:“恻隐之心。”
赵源目光一寒,温柔道:“我给你三次机会,是让你救明朗,你哥哥,和融融,如今你为一个外人放弃一次机会,你要牺牲谁?”
邢沐妍眉头稍稍一皱,挣扎过后再度平静:“他们未必会有性命之忧,我得先救眼前人。”
赵源抚上她的脸,继续道:“我还是不会答应。你少说一些事情。”
邢沐妍被迫与他的眼对上,只好阖上眼,咬牙道:“他为了他母亲什么事情都能做,我为什么不能救他。”
赵源微微叹口气,将人揽进怀里,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背脊:“我不过想听你与我说真话而已。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从未骗你,也不希望你瞒着我任何事情。你怨你爹的事情,你邢府的事情,我也会慢慢等你消气,杀我也好,扳倒迟家也好,只要你想做的,你可以放手去做。”
“是你杀了他……”
“是。”
“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明明没有做……明明没有……”
赵源轻拍她的背,想要安抚,动作却显得有些笨拙:“我选择了迟家,邢家就得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