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桃婳醒来时,周围除了湿冷的岩壁,已经看不见任何人影了。她知道自己是被丢到了放祭品的山神洞里,大概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山神就会出现然后把自己吃掉。
桃婳抱着腿蜷成一团,越想越害怕,小小的身子止不住地发抖。突然她看见不远处的洞口外冒出了两团绿色的亮点,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阴冷可怖。
桃婳觉得此刻自己的三魂七魄都离开了身体,她呆呆地坐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远处那两团绿光,早就被吓得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两团绿光在洞口外停留了一会之后便开始往她所在的方向慢慢移动,待走到足够近的地方桃婳才看清楚了它的本来面目,因为害怕而绷直了的身子一瞬间就软了下来。
“狐…。狐狸…。”在桃婳面前停下的那两团绿光的原型其实是一只毛发蓬松的白色狐狸,她伸出被冷汗打湿了的小手,轻轻在那狐狸的头顶上抚摸着,“好可爱…你就是山神吗?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吃人的样子啊,难道是受伤了?”
狐狸歪着头望着她,桃婳刚想把这小小的一团抱入怀中便被从洞口传来的低吼给吸引了去。
此时月牙已经从云层中显了出来,只见洞外月光之下,一只弓着身子的豺狼正虎视眈眈地瞪着山神洞里的桃婳和狐狸,那一阵阵低吼便是从它口中传来的。
桃婳下意识地将“山神”狐狸护到身后,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朝豺狼扔了过去:“走开!!”
豺狼灵敏地躲过石块,咧了咧嘴露出里面尖锐的獠牙,一步一步逼近洞里的一人一狐。
桃婳暗叫了一声倒霉,眼看着那豺狼就要扑了过来,她反身一把将狐狸紧紧抱在怀里,小小的身子在地上缩成了一团,闭着眼等待迎接豺狼的撕咬。
“嗷呜——”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桃婳睁开小眼,颤颤巍巍地回头——只见离她身子不足十尺处站立着一位墨绿色长发的男子,他身着白紫色长衫,脖子上围着一块毛茸茸的围脖,一把木质折扇握于左手,而刚刚那只豺狼此刻正灰溜溜地往洞外逃去。从桃婳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那男子的侧脸,看似不过二十一二的年龄,五官说不出的俊美,而他那一双桃花眼在白皙的脸上更是添了不少妖媚气息。若不是从他口里传出来的谩骂是男声,桃婳定认为自己遇到了爹爹口里说过的天上的仙女。
“一只没什么用处的豺狼精,本大爷没心情陪你玩了。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不然老子剥了你的皮做一件御冬的袍子!”苏崇眯着他那一对勾人的桃花眼,忽然觉得小腿肚子上挂上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物体,又暖又软和。他低下头,看着一身脏兮兮的桃婳趴在地上,小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腿肚子,薄薄的嘴唇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啧,小丫头别怕,那东西被本大爷给打跑了。”
桃婳抬头直勾勾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是山神吗?你会吃我吗?”
苏崇的身子一愣,皱了皱眉回答到:“本大爷对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的肉一点都不感兴趣。”
得到了自己不会被吃掉的答复后,桃婳松开了抱着他小腿的双手,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找了个干净的地方重新坐下。苏崇也跟着一屁股坐到了她身旁,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二岁的孩子——明明已经入了冬,而她瘦弱的身子上只挂着一件打满补丁的极薄的麻衣,手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疤,脸蛋也因为刚才的一番“激战”而破了不少口子,只有那一双噙着眼泪的眸子和她这一身脏乱并不相配,苏崇觉得那一对黑漆漆的瞳孔煞是好看。他开口,慢悠悠地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桃婳。”
“桃花?还真实奇怪的名儿。”苏崇伸出白皙的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桃花,你怎么在这个鸟不生蛋的破洞里?你住这儿?”
“我…。我是被他们送来给山神你当祭品的。”从小到大除了爹爹还未有人如此亲昵地对待过她,桃婳顿时觉得眼前的这个“山神”和村里流传的凶恶形象全然不符,这狐狸山神不仅长得好看,还温柔极了,“村子里收成不好…我…。我又是个不详的孤儿…所以村长就把我送来给山神当祭品,希望得到你的庇佑。”
苏崇听完低声咒骂了一句。他来人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这种事情倒是知道个一星半点的。一群人合着伙来欺负一个小孩,在他看来是最无耻不过的事情了。苏崇拍了拍桃婳的小脑瓜,笑眯眯地问道:“小桃花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不知道。现在他们人人都想要我死,就算回去我也会再一次被送来的…”桃婳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因为绝望和恐惧而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苏崇知道她说的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况且就算她不被送来给山神,就凭着这小孩子身上传出来的浓厚的妖气,以后不是被牛鼻子道士当妖怪给除了就是被其他不成气候的小妖精给吃了,定是活不了多久的。
其实苏崇来到山神洞也并非偶然,他好不容易破了家门口的阵法逃了出来,修为早因此损了一大半,路过云山正好嗅到了妖气,他本以为是个修行快一千年的妖精躲在这儿,正好吃了来补充营养,没想到在山神洞里却发现妖气的源头居然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瘦不拉几的人类孩子。而后来那只尾随前来的豺狼精的目的当然也是在桃婳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妖气上。
他沉思了一会,像做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开口道:“小桃花,以后你就跟着本大爷混!有本大爷保护你,看谁还敢把你送到这破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