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藏得住秘密,藏得住忧伤,却藏不住你的模样】
“今天去度蜜月,11点出发。”这句话在安静的客厅里突兀的响起,显得格外的刺耳。
刚从二楼走下来的王子衿,听到这句话时,还没来得及踩下去的脚却又硬生生的退了回来。她的身体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一样,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楼梯扶手,呆呆的站在了楼梯转角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终究,还是和他结婚了。
如果当初没有救过赵泽恺的奶奶,如果知道赵泽恺是她的孙子,如果她和赵泽恺奶奶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如果在奶奶病中没有照顾过她,如果奶奶没有给她偿还父亲欠下的赌债,如果奶奶不是以死相逼让赵泽恺娶她,是不是如今她也不会嫁给赵泽恺?
还是以隐婚加闪婚的方式?
曾经还和闺蜜嗤笑过这种最不屑的婚姻方式,如今却在自己身上应验了。
还能怎样?
可是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结婚了。
她最最不想有交集的赵泽恺还是和她扯上关系了。
就连度蜜月这么浪漫的事情也是奶奶提出来逼着赵泽恺兑现的。之前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的婚姻,自己总认为婚姻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无爱的婚姻
那是枷锁,是牢笼。如今自己却主动钻进了这无爱的囚笼之中。王子衿的心里五味杂陈,她默默地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拿着财经日报看的赵泽恺,这个法律上承认的她所谓的丈夫,才见过三次面就草草领了结婚证的眼前这个低头看报的男人,有着吸引人的英俊外表,放眼望去,随意翘起的二郎腿修长的放在沙发边,休闲的白色衬衣随意的解开上面两颗扣衬得人更加有吸引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脸上的神情就只有不屑和孤傲。就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都没看王子衿一样。她望着眼前的这个人,久久的没回过神来。
这个对她冷眼相待的人竟然成了她名义上的丈夫?
呵!人生真的很无常。
曾经,她认为自己找到了爱情。
曾经,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的婚姻会很幸福。
曾经,顾言深对她说:“子衿,快点长大,等你毕业,我就娶你……”
曾经,顾言深对她说:子衿,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是你握着我的手,对我低头浅笑,于迟暮之中,于残阳之下……“
这是王子衿听到过的最美的情话。
可是,对着她说最美情话的这个人,她却再也见不到了。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是王子衿对爱情的全部幻想。
可是得到了一心人,却没有相守到白头。
连自己的幸福都没办法握住,任凭它像流沙一样从指缝溜走,王子衿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很想哭。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尴尬的处境,赵泽恺许是见王子衿许久没有回应,蓦然抬头,却看见王子衿站在楼梯转角处一动不动,眼睛呆呆地望向门外,表情不仅丝毫没有欢跃的样子,反而一脸的悲伤。
他不禁有些窝火。
跟着他出去度蜜月,就让她这么痛苦么?
一个月前,就在赵氏集团大动荡的时候,奶奶把王子衿带到了他的面前,介绍给他认识,告诉她,如果想得到赵氏集团总裁的位子,必须要和王子衿结婚。并且还明确告诉过他,赵家的孙媳妇非王子衿不可。
那个时候的赵氏集团动荡不安。
直到三天前,奶奶亲自逼着他和王子衿去民政局登记结婚之后,才把赵氏集团大权交到他手上。她一下子就成为了人人羡慕的总裁夫人。
看,多么有心机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很火气往上冒。他把手上的报纸一甩,蹭的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到王子衿面前,用力捏着她的下巴,浑身充满冷漠的气息,他不屑的望着王子衿冷笑着,嘴唇靠近王子衿的耳边轻声说:“怎么,你不想去?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难受?可是怎么办?我却偏偏得要你去。”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让人听起来,不禁打冷噤。
唔!好痛。
王子衿蓦的回过神来,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赵泽恺,浑身充满着冷漠的危险气息。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下巴被他捏得生痛,她的身体不禁微微颤抖着。她狠狠地把指甲掐进了肉里,用力别开脸不去看他。
她,怕他。
是的,从一开始认识他,她就怕他。
赵泽恺见她身体不停的颤抖着,默默地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才发现她的下巴早已变紫,手指印在下巴两边异常明显。他猛然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不小心捏疼她了。
他退后了两步,冷眼盯着眼前的这个极力和他撇清关系的女人,明明很痛却不愿告诉他,故意不看他,无视他的样子,他好好看的眉眼深深地皱着,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带着别人辨别不出的情绪。果然,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她这是在上演欲擒故纵么?
他冷笑了一声,留下一个嘲讽的表情,转过身,一言不发的上了楼。————————————————————
赶到机场的时候,离登机只差15分钟了。赵泽恺的秘书贺童早已等在那里了。
“赵总,江城的项目已基本谈妥,但对方却执意要见您之后才肯签定合同,这是合同,请您过目。”贺童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引路,顺便也悄悄的瞄了下跟在赵泽恺身后的王子衿。
她是第一次见到王子衿。
美丽清秀的五官,大大的眼睛,长长的马尾露出光亮的额头,白色T恤牛仔裤。很阳光明媚的女孩。只是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无所谓和悲伤让他有些疑惑。待他仔细瞧她的五官时,却发现女孩子的下巴两边微微的有些红肿。她不禁望了一眼旁边浑身充满冷漠气息的BOSS。
这个BOSS天生女人缘好,绯闻不断。从来都是以旧换新,而且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但是他从来都不把她们带回家,更不会带在自己身边。
但是眼前这个女孩却是例外。虽然这个女孩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拉开她和BOSS之间的距离,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BOSS的。
江特助之前告诉她说订两张机票,一个女孩和BOSS一起同行,她以为是BOSS的初恋女友冷心妍。那个在国内很有名的钢琴家。
可是见到BOSS和眼前的这个女孩,她不禁有些怀疑了。BOSS真认识这个女孩么?
从进机场起到现在都没见到BOSS看她一眼,感觉像是不存在一样。
她一边小心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一边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着BOSS的神情。
越看越觉得没法理解。
唉!大人物的感情世界,他们这种升斗小民是没办法理解的。
上了飞机,王子衿才知道他们去的地方居然是江城。
那是她生长了18年的地方。
那也是她遇见爱情的地方。
王子衿是最后一个上的飞机。她看了登记牌才发现自己的坐位居然在赵泽恺旁边。她见赵泽恺眼睛微闭着,似乎看都不想看她下,正犹豫着要不要坐下去时,眼睛却看到走廊旁边坐位上的女子好看的双眸正望着咪眼的赵泽恺。那眼神里充满了热情与期待。
她转过身,对着那位女子说:“抱歉,我能和你换个位置么?”
换好了坐位,王子衿找空姐要了床毯子,坐下来拿出包里随身带的防眼罩带上之后就开始安静的休息了。
她确实需要休息了,昨晚一直担心着喝醉了的赵泽恺会悄悄跑到她的房间爬到她的床上,于是和着衣服在床上坐了一晚上。
慢慢地,她的呼吸开始均匀,丝毫没有注意到赵泽恺已经睁开眼睛望着她,浑身充满着冷漠危险的气息,那看她的眼神,都是狠戾的。
一路上反复的做着同样的梦,她梦见顾言深的身体泡在海不里,身上在不停的流着血,他捂着心脏弱弱的说:“痛……子衿……好痛……子衿……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等了你好久……你为什么还不来……
赵泽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王子衿的身边,他看她额头不停的在冒汗,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可能是睡得不舒服,她侧了侧身子,她的脸色苍白,嘴角似乎还有泪水,他心里有一丝疼痛的感觉。还没等他想清楚那是什么感觉时,他已不由自主的搂着王子衿,想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可是立马他又松开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一遇到王子衿,他所有的原则都变得可有可无了。
飞机降落的时候王子衿也醒来了,她摘下眼罩,看着坐在她旁边的赵泽恺,吓了一跳。赵泽恺却看也没看她,站起来直接朝出口走去。倒是他的秘书跟上来对她说:“王小姐,辛苦了。”她看了看这位还算长得俏丽的女秘书,她的表情在不停的替赵泽恺道歉,于是微微一笑,说:“我是来度假的,怎么会辛苦?倒是你……”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你不必客气,叫我王子衿就好了。”
王子衿拿起随身的包包对贺童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跟在她后面的贺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个姑娘不仅美丽大方,还很善解人意。明明是BOSS带她来的,可是为什么BOSS却不认她?
一下飞机,王子衿咪着眼,抬头望着蓝蓝的天空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江城,我回来了。
【我忘了置身濒绝孤岛?忘了眼泪不过失效药?忘了百年无声口号却没能忘记你】
江城的天空很蓝,这个南方有名的养生度假古城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的杂质。贺童带她走到机场外面,赵泽恺早已坐在驾驶位等着她,依旧是冷俊的表情,那双招人的桃花眼本应是带笑,可他却把冷漠和孤傲展现得淋漓尽致。高挺的鼻梁,嘴唇微微抿着,好看的五官在阳光下的投射下更加吸引人,他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随意的搭在车门的玻璃上面,修长的手指随着车内放出的民谣在轻轻地发出有韵律的轻敲的声音。
王子衿不禁看得有些痴了。松怔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她唰——的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不得不承认,赵泽恺确实长得太好看。那种好看,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但她也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当然那个在她世界里消失了两年的顾言深除外。
就在王子衿还在无限遐想时,副驾驶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就在她犹豫是坐前面还是后面时,“上车”两个字传进耳朵的时候,她像条件反射一样的坐到了副驾驶上。
可刚坐上去,她就后悔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音乐就已经停了,现在车里异常安静,她好几次想放点欢快的音乐来缓和气氛,可手还没伸过去就退缩了。王子衿偷偷用余光瞟了眼赵泽恺,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依旧不看她,依旧冷漠和孤傲,依旧面瘫。令坐在副驾驶上的王子衿如坐针毡。
王子衿只好打下窗户,把手臂靠在车窗上,用手托着腮望着窗外,外面的嘈杂声瞬间让王子衿愉悦起来。
王子衿如今却是很喜欢这种热闹,一个人的日子久了,难免会觉得孤独,所以会额外喜欢这种吵闹的馈赠。
戈尔泰曾说过: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
哪怕这份孤独对于王子衿而言早已是习惯。
江城的道路很窄,加上现在旅游旺季,来往的车子很多,赵泽恺开得很慢,王子衿十分好心情的浏览着一旁的街道。
4年了。
4年的时间,都说物是人非,可江城的街道还是感觉这么熟悉,旁边的店面大部分都还是4年前的样子。她真的有离开过4年么?王子衿想着想着不觉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车子拐弯的那个刹那,王子衿瞥见马路对面的那家左岸咖啡门前的某个身影,她瞬间如遭雷击,嘴巴微微张着,身子动弹不得,那一刻,仿佛周遭所有嘈杂的声音在那一刻都停止了,时间与阳光也静止了一样,她眼中只有那个人。
那个曾在她梦里婉转千回出现无数次的人。
那个曾把世上最美的爱情捧到她面前的人。
那个曾许诺说要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
那是她多么熟悉的人,多么熟悉的脸庞,多么熟悉的眼神。
她顿时觉得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一样,没办法发出声音,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不远处,灰色西裤,白色衬衣,略大而温暖的手掌却握着旁边一位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子,那女子靠在他身边微微一笑,他和旁边的人群打完招呼之后拉着那位女子一起钻进了一辆黑色大奔里,长扬而去……
王子衿回过神来,用手擦掉眼泪下,不停的对着赵泽恺说“停车、停车”,赵泽恺随便瞄了一眼王子衿,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以为她晕车,声音难得温柔起来:“前面是红灯,过了这个路口,我再把车靠边停。”王子衿却像没听见一样,还是不停的叫着:停车,停车。赵泽恺眼神一冷,刚想发作,却不想王子衿直径打开了副驾驶的安全锁,猛的推开门,不顾来往的车辆,不顾马路上不停的汽车鸣笛声,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她就那样不顾一切的疯狂地朝马路对面跑过去。赵泽恺还来不及叫住她,她就已经跑进另一条马路里消失了。他什么也不能做,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人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他突然觉得有些无能为力,那种挫败感令他令他烦燥不安地砸了两下方向盘。
她一直追在已经消失的黑色汽车后面狂奔,隐隐约约她似乎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号。她从未有过这样快的速度,车影与人影从她眼前掠过,4月的凉风,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吹乱了她的头发,从耳鼻嘴里灌进去,她的心脏在激烈跳动,仿佛要蹦出胸腔。
可是尽管如此,王子衿还是根本没有办法去追赶那辆已经消失的黑色汽车,但她依旧不顾一切地狂奔而去,那个人的名字带着热浪在她心尖上不停的翻滚,翻滚。
顾言深,顾言深。
顾言深,我终于再次遇见了你。
她第一次见到顾言深,是在一个下雨天。
2010年早春的一个梅雨天,那时的王子衿还是一个未满18岁的元气少女。留一头像瀑布一样长的柔顺黑发,喜欢穿宽松的针织衫配喇叭裤,正处在尽管素面朝天,却依旧美得张扬跋扈的年纪。
那天是周末,蒙蒙细雨。白浅浅约她去看画展,据说是白浅浅家那位从意大利归来的天才画家表哥的画展,王子衿抱着培养审美,陶冶情操的心态去了。
结果到了画廊门口,被人告知需要凭票进入。
她发誓,昨天白浅浅和她说这事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提到过入场券这三个字。
她有些无语的抬头望了望天空。下雨天的空气都是灰蒙蒙的,像雾样。她给白浅浅打了个电话,对方安慰她,保守估计还有20分钟到。
王子衿站在离画廊入口处5米远的屋檐下静静等待,不远处的人行街道,一把把的伞像是行走的花,在模糊的水雾中色彩斑斓的绽放着。王子衿身边人来人往,她退让了几步,站在角落里随意的翻起手机。
几分钟之后,她感到了一丝异样,抬起头来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在那之前,王子衿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每次看到电视里的所谓一见钟情都嗤之以鼻,可是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她相信了。
身边所有的景物似乎都虚化了,其他人都变得透明,王子衿仰着脑袋呆呆的看着他,微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梦见了让她一见钟情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好看的男人,身材修长,体型清瘦,穿一身简单的灰白衣裤,闲适地站在那里,他有一头乌黑的发,刘海碎碎的垂在眼前,修长的手指拿电话放在耳边,像大提琴一样低沉悦耳的声音传进了王子衿的耳朵里。她像是被施了咒语样,张着嘴呆滞地站在那里,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强烈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恍恍忽忽中,那男人似乎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王子衿心里忽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连舌头都仿佛冻住,怎么也开不了口,说不出话。她一刻,她觉得,她完蛋了。
白浅浅撑着伞来到王子衿身边时,屋檐下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白浅浅用手肘撞了一下发呆中的王子衿:“发什么呆呀,进去吧!”
王子衿像被雷劈了似的回过神来,双脚发软,拽着白浅浅的胳膊语无轮次:“你你你,你刚才有没有看到、看到一个男的,穿白灰色衣服的?”
“没有呀。”白浅浅奇怪地看着她:“干嘛呀?你被人非礼了呀?”
“我也想啊。”王子衿重重的喘着气,调整了一会儿呼吸才转过身,懊恼地说,“唉……我都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还有电话。”
王子衿语气遗憾,她挽着白浅浅的胳膊,抬起头茫然四周,竟然有些害怕会再也见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