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来自龙渊阁出品的一把将近十两金子精品长剑掉落在地上,慕容冥双目失神,身体却在止不住的颤抖,“我闯祸了,这回娘亲也护不住我了,祖父回府一定会打死我的。”面对自己的心腹,已经这位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慕容二公子在惊恐中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出。
原来这位慕容家二公子也并非一般执垮子弟,至少他的资质是对得其身为慕容大将军之孙的名声的,仅仅比慕容格略弱一些罢了。但他的性子却是实实在在的执垮,最好些声色犬马,酒色财气的不正之道,不然也不会视候六这类泼皮为其心腹。今日慕容冥却是翘了府上先生的功课,趁着慕容霸出府,竟然偷偷拿了慕容霸的节钺去与那些公子哥们炫耀,那节钺乃是当朝皇帝赐下的领军信物,节钺一出,当视作皇帝亲临!本来这慕容冥也着实露够了脸皮,但不料半路竟然闯出一群醉酒的军士,混乱中将那节钺磕出个大口子,这下可要命,节钺一损,哪怕是慕容霸担下来也得受朝上御史大夫的连连弹苛,至少列个赎罪状,亲身上京负荆请罪是少不了的。要是被查出是慕容冥所为,不论他是什么身份,三天三夜一千零八十刀的鱼鳞剐就会是他最后的结局!何况依慕容霸这性烈如火的暴躁脾气,不活活打死这个不争气的孽种才是稀奇。正是这个缘由,惊得肝胆俱裂的慕容冥才会误将候六当作祖父派来擒他的军士,差点将他一剑砍死!
听慌乱的慕容冥道出原委,只是泼皮出身的候六哪里见过此等大事,开始只惊得差点又尿了裤子,但候六这人却是颇有几分奸猾恶胆,转念一想,凑到慕容冥耳边,窸窸窣窣的一番话语后,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慕容冥慌不择路,竟然点头认可了候六这恶毒无比的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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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不知将有一场横祸将至的吴胤却是无奈的跟则慕容格的身后,慕容格这种跳脱的性格却是总是令吴胤感到头疼而无奈。从来不知道安分为何物的慕容格自然不会甘心带着府内,自然是拉着吴胤一同偷偷溜出大将军府,去繁华的上都找乐子去了。
“吴胤,我听二哥说银柳院是个男人逍遥快活的好地方,好歹本少爷也是堂堂十六男儿,我们今日去那如何?”
“那是青楼。”
“额,那去乾坤楼探探?”
“那是赌坊。”
“听闻云雾阁是个好去处?”
“那是烟馆。”
满头黑线的吴胤面对这好奇宝宝般的慕容格,几乎有种脱力的错觉。慕容格这性子也不是无故由来的,慕容冥年长慕容格几岁,却成了浪荡子弟的执垮个性,慕容轩却是唯恐他沾染了这不良习性,在慕容格成就玄师之前,寸步未离开过慕容府内,才造就了慕容格这副如同孩子般对外界一切无比好奇的个性,偷偷溜出去自然是仗着他玄师的实力,而慕容冥则是被慕容格认定为烂泥扶不上墙的秉性,却是懒得管束,这也是慕容格之所以在三代子弟中受罚最多的缘故。
上都位处国之边界,却是难得一见的边陲重镇,这繁华自然仰仗的是慕容霸的赫赫威名。穿梭在车水马龙的繁华大街上,怪异的主仆二人组却是依旧在不停讨论这今日的去处。
“青楼如何,本公子就要去见识见识。”
“小心大将军。”
“我。。那还是去赌坊好了。”
“小心大将军。”
“这。去烟馆吧。”
“小心大将军。”
“你就不能换句话么。”
“小心大将军。”
宛若斗败的公鸡的慕容格望着一脸淡定的吴胤,摆着手,“罢罢罢,我是斗不过你了。”
吴胤斜督了他一眼,“你是怕大将军,哪里是怕我。”
被吴胤一句话噎得无言以对,斜眼看到吴胤嘴边难得露出的戏谑笑容,但又摆不起主子架子的慕容格只得无力的扶了扶额头,显然他对吴胤一针见血也是习以为常了。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存,真是妙!妙!妙!”一声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在吴胤耳边响起,蓦然一惊的吴胤抬头望去,只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须臾间竟是在这大街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少爷,三少爷。”
带着喘息的呼唤声在嘈杂的街边响起打破了吴胤的心境,来者不消讲,正是府上的下人!被逮个正着的慕容格刚转身正欲逃跑,却被接下来的一句话定在当场。
“三少爷,出大事了,二爷命您速速回去,否则就要请家法了。”
被扼住要害的慕容格脚步僵在地上,吴胤转身望去,一个青衣小厮正往这边小跑而来,脸孔涨的通红,胸膛起伏不断,显然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路上找到慕容格也不是件轻松的差事。看着仆人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又有慕容轩下的严令,慕容格此时也是没胆再跑了,开玩笑,慕容轩虽然极度疼爱这位独子,但脾气来却是如同其父亲一般火爆,真发起火来还真说不定会剥了他一层皮,那是连他娘亲都挡不下!
“二爷命您立刻回去,您可教小的好找。”
话已至此,就算慕容格有一万个不愿意的,此时也是不得不回。
这小厮吴胤却是认得,名字倒是喜气,叫做福喜,本来慕容轩叫下人来寻慕容格回府却实属正常不过,但今日这福喜眼神却是有些闪躲,竟是不敢直视吴胤的眼光,顿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安,“是我的错觉么?那句话是想告诉我什么?”
“走啦,还傻愣着作甚。”垂头丧气的慕容格拉着吴胤的胳膊,没精打采的便往回走去。摇了摇脑袋,越觉得福喜的笑容有些僵硬的吴胤只当自己是乱想,也随之踏步跟上,却没见看见,身后的福喜见状,捂着胸口,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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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府门不过百步距离,吴胤心中却是越觉不安,斜督了福喜一眼,却望见他手臂上炸起的汗毛,“他定然在紧张着什么!”心中疑虑更重的吴胤装作轻松,开口问道,“这二爷这么急着唤回三少爷,却是为了何事?”
本就心虚的福喜闻言一惊,脚下一个趔趄竟是差点跌倒,言语间却是有些慌乱,“没甚大事,就是二夫人想念三公子而已。”说罢竟然还摸了摸额头一把冷汗。
“他在说谎!他为什么说谎?他在掩盖着什么?”一连串的疑问冒出,但吴胤又非圣人,哪能未卜先知,知道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当他踏进府门的一刻,立刻就明白了他的不安从何而来,是四个人高马大扑上来的奴仆!随后就是油浸的麻绳,直接将吴胤来了个五花大绑,就连皮肉都被麻绳勒进去一分,这可是犯了杀头死罪恶徒的待遇!
同样愕然的还有慕容格,见着吴胤被绑,当即大怒,一层无形的火光徒然亮起,暴喝道,“你们反了么!”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笼罩在那四个奴仆身上,那私人只是寻常人,哪里抵御得了慕容格这玄师强者的威压,膝下一软,直接就跪倒在地,眼前一黑,差点就直接晕厥过去,饶是如此,此时他们身上也仿佛压着一座大山,脸上遍布的是豆大的汗珠,下一刻就要被这强大的气势压垮!
但下一刻,另一股更加巨大的力量传来,直接将慕容格的气势抵消,那四个奴仆顿时压力一缓,竟直接瘫倒在地。
“格儿,这下人犯了重罪,是我命他们拿下他的。”开口的人声音中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却是一个状若儒生,白面黑须,一袖长袍的中年男子,慕容格闻之一愣,此人正是慕容霸长子,慕容昂!
“伯父,这是为什么?”
“此人胆大包天,竟然盗取你祖父节钺!还令其破损!当真该死!”
“不可能。”
“人赃俱获,有何不可能?”
一道猥琐的声音响起,正是候六,矮身上前开口道,“启禀三少爷,正是小的撞见那吴胤小贼趁机盗取节钺,遂禀报给大爷处置。”
如同刀锋的眼神死死盯着候六,那是吴胤的目光,他没有开口辩解,因为他知道辩解也没有任何作用,只会徒增皮肉之苦罢了。候六被这眼神盯住,吓得头又是一缩,显然已经心虚到底。那大爷慕容昂眉头一皱,却没有开口。
“这种家伙就该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插话的是面色苍白的慕容冥,常年沉溺酒色玩物,就算是玄师的身子也是抵不住,“不然,这些下人不都反了,来人。”说罢竟是要将吴胤当场打死,以绝后患!
“二哥,你!”惊怒交加的慕容格挡在了吴胤身前,“这是我的人,你们敢!”
“都够了!”喝令的自然就慕容昂,“这人是重犯,待父亲回来再做定夺,把他扔进地牢里。”
“可是父亲。”这是不甘心的慕容冥。
回应他的是慕容昂的怒视,“你这逆子,跟我来!”说罢竟然拂袖离去,这慕容昂乃是慕容霸长子,性格却是没有传承下他父亲的暴躁,沉稳狡诈的个性在军中有着“狡狐”的美称,更是慕容霸信任无比的智囊。这人精似的慕容昂此时哪里看不出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的心思,这事情的原委恐怕已经被慕容昂这只狡狐猜了个透彻!
但好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慕容冥再执垮也是慕容昂亲生,在他心中地位哪是吴胤这个下人能比的?今日路过慕容昂房间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提着胆子,房间中不时传来的摔东西声音以及隐隐约约传来的咆哮,都说明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慕容大爷今日是十分的愤怒!吓得战战兢兢不敢靠近的下人们没有看到的是,慕容冥虽然低垂着脑袋,两侧脸颊高高鼓起,但脸上却是带着喜色的模样!毕竟是亲父子,慕容昂竟是打算牺牲吴胤来保全慕容冥!
粗暴的被人扔进慕容府阴暗狭窄的地牢内,捆住吴胤的麻绳使用极其特殊的工艺制作,被挑出的荨麻先是经过桐油七浸七晒,然后要在黑狗血里与钢丝缠成绳,最后还要用猛火烘烤,这样造出的绳子,十头牛都拉不断手指粗的一条,更是不畏刀剑,不说寻常人,就是玄师被缠上了,恐怕也是待宰的羔羊,垫板的鱼肉,逃脱不得。
鼻尖满是潮湿腐臭的泥土味,身下的感受满是冰冷与湿润,这些地牢内连基本取暖的稻草都没有,专为折磨那些嘴硬的凶煞军士而设,就是最健壮的汉子被丢进里面一夜,都要在这恶劣的环境中丢掉半条命!张口吐掉嘴里的烂泥,吴胤努力的翻转着自己的身子,是自己能面对着地牢顶,手上尝试着用力挣扎了下,那恶毒的绳索非但没有松开的迹象,反而紧了几分,被捆住的皮肉顿时是血肉淋漓。若是一直挣扎下去,不用别人动手,吴胤自己就要被自己活活勒死在这里!
“那句话就是在提醒我么,祸是来了,但福又在何处?真是不甘心死在这里啊。”
吴胤没有注意到的是,此刻他胸前那块小小的残片竟然闪过了一丝血红的光芒!
猩红而邪恶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