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
雨很大。
这里是上都,楚郡边陲的一个小镇,淅淅沥沥的雨水浇灌了这里一方肥沃的土地,正如上都的名字一样,这里是人的乐园,上上之都,安居乐业,没有异兽的侵扰,没有作恶的盗匪,已然是这片乱世下的仙境般的天堂了。
风很急,街上的人早已避入屋内,糊着厚纸的木窗紧紧锁住,只留下一阵阵淡黄的光芒,那是照着煤灯的人家。刘老三急匆匆的在路上走着,他在城外的作坊误了工,碰巧遇上这大雨,顿时被淋透了身子,他这过了半辈子苦哈哈日子的单薄可禁不起这寒霜般的雨水的折腾,要是落下几日风寒,恐怕家里的婆姨和娃娃都得喝这热辣辣的旱风去。
雨水已经没过了脚踝,刘老三紧了紧身上的破蓑衣,这蓑衣已经用了有些时光,不时还有点滴雨水漏进衣内,冻得刘老三一阵阵哆嗦。正是急着赶路,雨中视线也不甚光亮,刘老三正寻思着要明日叫自家婆娘多采些蓑叶为他补上一补,冷不防却撞上一道身影,刘老三一是惊惧,二是脚下不稳,扑腾一声直接跌落在水中。
待他仓促的从水中爬起来,抹开眼前的水渍,定睛一看,顿时惊了个魂不附体,本来被冻得直哆嗦的嘴唇更是失去了最后的血色,他看到了什么?
眼前是个高瘦的男子,白衣白剑,就连脸上都没有一丝血色,在这昏暗的雨中,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水中的溺死鬼来拿人祭口。待到刘老三看清楚是个大活人,舒了胸中一口气,狭小的眼神却是不住的打量起来。
这是很冷的一个人,浑身仿佛冒着无尽寒气,就连脸上都泛着冷光,两只眼睛却是紧紧的闭着,冷峻的脸庞看着又让刘老三一个哆嗦。
“这都什么人。”刘老三半辈子老实巴交,倒是第一次见着如此带着拒人千里之外般冰冷的人,心中却是打着小鼓,慌乱中不自觉的嘴边一嘟哝,转身就要走开。
待到他走后,刘老三探着头,不住的往后看着那怪人的身影,冷不防又撞到一样东西,心中本就惊怕的刘老三被吓得又是摔倒在水中,手脚慌乱中忽觉得有一双冰冷的小手抓在他的手上,顿时吓得三魄全无,四魂尽失,只觉得真是撞上什么魑魅魍魉。
“大叔,你没事吧。”一声脆生生的童音在耳边响起,刘老三止住慌乱,哪有什么妖魔鬼怪,眼前是一个六七岁的男娃娃,头上扎了个发髻,身上同样是白衣,活脱脱就是一个瓷器娃娃,生得好讨人喜爱。只是身上却已经被淋了个剔透,上都六月的雨水最是毒辣,三伏天转来的大雨,能把一头四五岁的牛犊子淋倒,刘老三见这娃娃可爱懂事,顿时把身上的蓑衣剥下来给他盖上,却被那娃娃挣开,迈着步伐向前面赶去,耳边才传来那娃娃的话音,“谢谢大叔,我要跟上爹爹去找娘亲了。”回过神的刘老三才醒悟,原来那冰一般的男子是这个娃娃口中的爹爹。
“哪有这样的爹,放着让这么可爱的娃娃淋雨,淋坏了怎么办。”刘老三倒是心善,嘴上嘟哝了几句,披着蓑衣就要继续赶路,抬眼却望到了路上那道在闪电中反射出耀眼光芒的小路。
小路?刘老三俯下身摸了摸,分明就是彻骨的冰!脚下又是一哆嗦,他已经知道了刚才那个人的身份,“城里来的大人物,是传说中的神仙么。”城中的那些“神仙“都是杀人若烹鸡宰狗般容易的人物,岂是他这种升斗小民惹得起的,“刚才那一撞,要是想杀我”,刘老三越想越是惊惧,重新爬起来的刘老三此时也顾不得雨淋了,丢了手中的蓑衣就向前跑去,看着模样,恐怕比见了真鬼还要慌乱。
“爹爹,爹爹,等等我。”迈着小小步伐的男童跑到了那冷峻男子的身边,抓住了他的袖子,“爹爹,我们是要去哪里找娘亲。”
冰一般的面孔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摸了摸男童的脑袋,“胤儿,很快就到了。”
温和的牵起男童的小手,两父子一同走在这上都的路上,倒是为这一场毒辣的大雨带来一丝温暖。
两父子的步伐很快,街道很冷,就连街上都泛起了一层薄薄的冰渣,那是冷峻男子身上的寒气!
只是到了此刻,冷峻的气息一变,就像冻土下的冰山爆发,无法形容的灼热感涌来,就连周围的冰冷雨水,都化作了无数蒸汽,随后就是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竟然是冰块!瞬间爆发的高温竟然让上空的形成了云层,这些冰块正是在巨大温差下降落的冰雹!
可怕的火焰!
此时两父子身处的,正是一座高宅前,相比上都低矮的青瓦房,这朱漆金瓦的高楼简直就是鸡中之鹤,怕是连京都皇宫都不惶多让。
冷峻男子爆发的不只是气势,身上燃烧起来的烈焰,煊赫无比,连同大半个上都都被映照得如同白昼!
回应他的,是恍如雷神下凡,大妖破劫的雷暴!惊天的雷鸣震得整个上都每一块石砖都在颤抖!
宽阔高大的朱门打开,缓步迈出的是一名须发皆白,面若雄狮,须如针,威严十分,开口更如钢洪钟大吕,震得人心神都不能安宁,正是这上都之主,“十方雷霆无敌世,威震神州吞天将”,雷狮,慕容霸。
“好你个贼子,十年前将老夫掌上明珠掳走,今日还敢现身于此,吴均,今日就让老夫见识下你的星落剑到底有多****怒的中的慕容霸简直就是一头暴怒的雄狮,光是那可怕的气势就要让人肝胆俱裂,手中雷光乍现,仿佛虚空裂开,那慕容霸竟然从中抓出一把肆虐着雷光的巨戟!
空中的雷光更甚,就连苍穹都要被撕裂!
面色依旧冷峻的男子,星落剑,吴均眼中火芒更甚,直接就将眼前的虚空点燃,洞穿!
慕容霸身前突兀的出现一头巨大雄狮,皆是雷电编织,咆哮一声,就连周围的房屋都塌陷崩塌了去大半,迈着巨大的步伐,径直冲向了吴均!
雷与火的碰撞!
撞击!
炸裂!
可怕的力量交汇在一起,掀起一阵无形的暴风,整条宽大的青石街道瞬间化为齑粉!
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起!那头雷电雄狮在火焰中哀嚎!消失!
两只火鸟扑扇着翅膀,身后是扭曲变形的空气与无尽的火光,呼啸着飞向慕容霸!
这煊赫无比的一击到了慕容霸面前,却根本未曾引起他的注意,双目依旧怒视这吴均,声音如同雄狮的咆哮,
“说,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整个上都都在这声咆哮中颤抖起来!
那两只气势无双的火鸟,如同风雨中飘摇的火星,被狂风打落,无奈的跌落慕容霸的脚下,熄灭。
只留下两个深深的印记,和眼前无数翻滚的熔岩!
闪烁着无尽雷光的熔岩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