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一个门派不能仅仅以武力矗立于世间,这是自然。并不是一概而论,不能说武力高绝之人都是莽夫,而更多的要考虑一个门派总体的实力。打个比方便是人之一体,有头有脑。身体健壮才是最为健康的状态。于是岐黄派里无论文武皆有涉及,而像是凌希这样的学子,文武兼备并不在少数。或许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优秀的学子不断扩充着岐黄派的队伍,才使得这个门派始终抱有一定硬实力。
而整个门派里,除去后山深不可测的各种妖怪,前山能和主殿岐黄殿一较高上的,毫无疑问便是乾元殿这群走路都虎虎生风的弟子。凌希没能等到阿文一边吼叫一边拎出吕如新,倒是差点被飞来的刀剑伤了身。眼看这场乱斗毫没有停滞之象,凌希不绝心中有些烦闷。自己难道就在杀声震天之中等到天黑?等到他们决出两个名额为止?
可惜眼前的人群并不给凌希思考的机会,忽然之间一个体态不高,却极其敦实的乾元殿弟子从人群中被打,飞了出来。擦掉脸上的血迹之后起身来,目光落在了凌希以及他腰间的长剑之上。“竟然都还没有拔剑?殿里何时有了你这样的高手?我要与你过过招!”估摸这弟子不常用武器,而是修肉身,他双掌运有飓风,伴随吼叫向着凌希拍将而来。
凌希来不及多言,拔剑而抵。一招撩山式,迅猛击出。那精壮汉子见眼前这人终于抽出了武器,觉着大概是因为自己那一掌太过磅礴对方只能如此接应,兴致高涨,紧接着又是数掌拍出。凌希并没想到这人共是如此凶猛,只能接连挥剑应付。剑招来回放出从自己老爹交于的家传剑法,到岐黄派入门九剑。尽管远不如那日考验时三儿的剑法纯熟,招式精妙,可一招一式之间满是自信与坚持,使人心安。
正如后山二师姐所说,他如今空有招式技巧,却毫无内力驱动。仿佛是一具空壳。对面那仅仅凭借血肉之躯加上技法,来回用掌攻击防御,竟不见凌希那把长剑留下丝毫痕迹。倒是凌希在对方内力纵横逼迫下节节败退,攻势完全无法维持,渐渐成了死守之势。每一掌伴随内力轰上剑身,凌希手掌便是一阵刺痛,那阵阵内力波动,使他虎口欲裂,甚至浑身作痛。恍惚之间,这种感觉直让他想起每天晚上强行观书那狼狈样,着实痛苦不堪。
乾元殿弟子并不知道自己攻击错了人,只以为是自己殿中一位用剑高手。因为一招一式之间不见分毫内力,只是靠着单纯精纯剑术与自己对敌。虽是落了下风,可一旦认起真来,自己必然不是对手。想到此处,那高悬的两份大王爷护卫的名额更是刺痛着他一颗单纯的求胜之心。情急之中,开通了全身气窍,瞬间身体四周有风呼啸。
眼前之人突然停下了招式,摆出一副即将全力一搏的态势。凌希突感压力倍增。他所经历过的战场,只有自家庭院里拿着一把锈铁剑和自己过招笔画的三儿,还有拿树枝和自己过招的老爹罢了。如今对面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有身边呼啸往返的内力,让他心惊胆颤。摆出家传剑招中最重于防御的驾驶,他等待着对方袭来。
只是一声战意高涨的大吼,乾元殿弟子挥掌飞来。仿佛其中携有风雷火光之势,其声雷动。一层又一层的振动扩散开来,轰打在凌希的脸上,手臂上,腿上。他的剑招瞬时土崩瓦解,甚至连一丝抵抗的气力都没有展现出来。最后那一瞬间,凌希只觉得一团高温火焰临身,直直撞击在了自己胸口上。带着悍勇的冲劲,推着自己的身体向后飞去。恍惚间,他像是听见了阿文找到吕如新向自己邀功的得意笑声,仿佛看到自己在空中被震碎到抖动不已。乱斗里受伤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情,无论是习惯了此情此景的乾元殿弟子,或是那看过无数风景的殿头雕梁仙人。
日夜更替,唯人不变。
凌希千万想都不能想到,自己醒来时第一个看到的会是月明姑娘。
睁眼一瞬间的那个模糊人影,他有想过是带着无数山珍海味来探望自己的吕如新大公子,也有想过是听了消息从后山急急忙忙赶来的三儿,最没想到的是,今天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那擅闯过自己房间的月明姑娘。看她拿着汤勺正在吹凉的模样,凌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谁照顾着。月明姑娘见他醒了,只是轻描淡写的瞄了一眼,目光便有回到了自己正在吹凉的拿勺汤药上。“吕如新送来的各种药物,性子太猛烈,不适合此时应该温补的你。我看了你的储物柜,里头竟然有个装满奇珍异草的小木壶。我取了些许,为你熬了点合适的药剂。你趁现在刚凉下,喝了它。”
凌希不太清楚照顾病人,劝其喝药该是用怎样的语句比较恰当,但一定不是简单利落的“喝了它。”只是还不等拒绝,那一勺子便已经递到了嘴边,大有你不张嘴我就直接灌进去的意味。接连不断的喂药,尽管苦的凌希面目都快要狰狞成一团麻,可终究是熬过了这些日子。
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最终出现在口边的,还是凌希对于眼前人的疑问。“月明姑娘,为何是你在此处劳烦地照顾我?”凌希问完,艰难的把大半个头缩回了被窝里。“你受了重伤,我便来照顾你。”凌希听着这看似无懈可击的逻辑,心里纳闷着岐黄派精于医术者不计其数,再怎么也不至于这交往不深的姑娘来辛苦照顾自己。只是想到月明姑娘本身特立独行,能和自己说话,吐露如此多的心声已是不易。于是又把头冒了出来,在床上作揖感谢,姿势甚是可笑。
面相清爽的月明姑娘看了如此行径,噗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