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霏进到屋子里的时候,感觉屋子里全是悲伤地气息,一大批羽林卫跪在院子里。孙权站在门口用袖子抹着眼泪,眉宇之间流露出伤心地神色。夏霏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人生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场面,便失神的拽着孙权左手的袖子,急忙问:“权弟,大哥怎么样?”孙权用右手轻轻擦拭着眼睛,对她说:“你快进去吧,哥哥怕是不好了。”
听到孙权这句话,夏霏松开手看看左右,急忙问:“请的大夫呢?难道你们没给大哥请大夫吗?”出诊大夫听到以后匆忙从里屋出来,惶恐的跪在地上,久久不敢抬头看大家。
“你快去医治大哥,快去呀,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夏霏的催促让大夫感到更加害怕,额头上的汗不停往下落,头几乎贴在地面,小声的说:“回禀少主,夏将军,主公.......主公面颊中的是毒箭,而且已经深入骨髓,已经回天无力,在下无能。”
无能?孙策会死吗?夏霏听到大夫的话,感觉天旋地转,仿佛世界就要毁灭似的。她的大哥孙策,是江东的小霸王,怎么能无力回天呢?紧急时刻她想到了神医华佗,就对左右说:“你们这是什么破地方?连个医院都没有,连个医生都没有,连小小的中毒都治不好,大哥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让我大哥离开我,对了,华佗,来人,快去找神医华佗。”
孙权知道华佗是有名的大夫,医术超群,甚至可起死回生,他好怕夏霏把华佗找来,打乱他全盘计划,便故意说:“谁是华佗?我从来都没听过?”随侍的左右都理解了孙权的意思,纷纷摇头随声附和不知道谁叫华佗。夏霏还愣在那里,孙权走过去伤心的对她说:“夏霏姐姐,大哥此时最想见你,你赶紧进去吧,不然……”说完孙权又装着哭了起来。
夏霏强忍住悲痛,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里屋走去。进屋前她特意拭干了双眸的泪水。看昔日容貌秀丽,威风凛凛的大哥现在仰面躺在床榻之上毫无一丝生气。他的脸,竟被毁容到这个地步,面颊上对称的两个伤口用厚厚的纱布包裹着,可紫红色的液体还是源源不断从伤口溢出。此时此刻他有多痛啊!
“兄长,我来了。”夏霏走到床榻边,正欲蹲下,孙策忍着面颊溃烂的疼痛,把身字扭到里边,他不想让他妹妹看到他如今的样子,对她说:“妹妹,请你离开,你不要看我。让我以前的样子永留在你心中吧。”
夏霏坐到床榻边上,轻轻地握住孙策渐渐失去活力的手,深情的说:“兄长,你看看我,我是你妹妹啊!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就算变成人彘,即使所有人嫌弃你,我都不会嫌弃你的,因为你是我兄长,你在我心中帅气的样子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听了夏霏这几句肺腑之言,孙策算是渐渐平静了,拼尽所有力气把身子扭过去面朝着她。她此时此刻感觉他的手越来越冰凉,往常的孙策都是充满活力热气腾腾的小太阳,而今竟和月亮一般寒冷。
孙策用虚弱的语气对她说:“妹妹,都怪兄长不听你劝解,非要一个人去以身犯险。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大哥应得的报应,兄长愧对你们,不能实现我们昔日的誓言了!”
夏霏摇摇头哭着说:“兄长,你在胡说什么?相信我,你会康复的,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你会好的。”夏霏拉着孙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孙策仰面叹了一口气,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许贡门人们用的是毒箭,他怕是马上就能和他父亲团聚了。至于什么驰骋疆场,共创大业,这些愿望,只能来世再续了。
“都怪我都怪我,我明明感觉最近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我为什么还要去巴陵,如果我在你身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怪我,大哥,我对不起你。”夏霏把她大哥遇刺的责任,都拦在了自己身上,一时行为失常,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脸颊顿时通红,孙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拉住她的手,立即制止了她疯狂的行为。
“你别这样,妹妹,这与你又有何干系?都是我太自负,以为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这是我的宿命呀。妹妹,我不在了,谁来完成江东大业?”
夏霏摇摇头说:“兄长,如果你不在了,我和二哥替谁争天下啊?”
“妹妹,你要面对现实啊!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夏霏明白孙策想让孙权继位,又怕周瑜和她会……。她清了清嗓子说:“自古以来都是父亡子替,可是绍儿现在还太小难成大业呀。还请兄长把江东兵符交给其弟孙权,让他统领江东。我和二哥会尽力辅助他。”
“好,真是知我者莫如妹妹也,我也想让孙权接任江东。”孙策欣慰的点点头,“江东和孙权有你们,我很放心。只是可惜,公瑾不在我无法当面托付他。公瑾是我的好弟弟,可惜不能见他最后一面啊。”
命运就是如此的残酷,麻木不仁。孙策与周瑜总角之交,临终却连一面都不能见,对他们这对黄金组合,那将是一辈子无法弥补的创痛,永生永世的遗憾啊!
孙策还托付夏霏,孙权能辅佐就罢了!如果孙权不能辅佐,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必要是可以立周瑜为江东之主。
“兄长,妹妹知道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的辅助孙权,孙权是你的亲弟弟。兄长这么好,弟弟一定差不了,不久的将来。我保证孙权一定可以成就大业。”
夏霏万万没想到,孙策是为了保护她和周瑜的安全,才被迫将江东交给孙权。
“希望如此吧,还有我的母亲和妹妹。以后也要托你们照顾了。妹妹,我母亲伤害过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吧,毕竟她一个人带大我们不容易呀,帮我照顾她。”
“放心吧,太夫人是兄长的母亲,当然也是我的母亲,我会好好照顾她。阿香是我的徒弟,照顾她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我还放心不下大乔,今后大乔和孩子怎么办啊!以前我还担心公瑾先我而去,想不到……。”他感叹道。
“哥,你放心,嫂子那边我一定会拼尽全力的。”
孙策经过一系列的心理斗争,还是决定在弥留之际,向夏霏说出他多年来的心思。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她说:“夏霏,你......你可以抱着我吗?”
“当然,来小心点。”夏霏轻轻地托着他的头,他颤颤巍巍坐了起来,夏霏伸出手臂,紧紧把他搂在怀里。
这也是孙策第一次和夏霏挨着这么近,她的身体格外清瘦,长长的头发是散发着淡淡幽香,他下巴无力的瘫软在夏霏的肩上,在她耳边小声的说:“夏霏,我喜欢你,并非兄妹之情。”
其实夏霏早就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对他却只有兄妹之情,袍泽之谊,而此时她决定答应他的告白,就当是给孙策挺过这一劫的动力。
“我知道我知道,兄长为了我不惜与太夫人翻脸。我知道兄长对我用情很深,以前我也是故意躲着你。但是现在,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兄长,只要你好起来我就常伴你身边,和大乔伺候你一辈子,一刻也不分开,好吗?伯符。”孙策知道她是骗他的,但是他听到她亲切的叫他伯符很是高兴,因为他深深地爱着她,现在她能跟他这么说,他便觉得死而无憾了。
“可惜,我再也不能陪你了,再也不能保护你了。好在还有公瑾,你二哥会好好保护你的。你要记住事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要学我这样鲁莽。其实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孙策可以含笑九泉了。”说完孙策便渐渐地合上了那双曾经炯炯有神,意气风发的大眼睛。夏霏没察觉到孙策已经离开了人生,她现在决定把自己身世告诉她大哥,就说:“伯符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是从21......”话只说到了一半,就感觉到孙策的手像脱臼一般垂了下来,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扶着他躺回床榻上,看着闭上了眼睛,却满脸笑意的孙策。
夏霏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孙策的爱,因为她从来没有爱过他。于是跪在地上崩溃的大哭。听到夏霏撕心裂肺的哭声,大家都跪下呜咽起来。大乔更是难过的眼泪都掉不下来。
孙策归天举国哀悼,所有的人都跪下失声痛哭。夏霏一直抱着孙策的遗体呆呆的在那,孙策该入殓了可是她怎么也不放手,所有人都在轮流劝她。
“兄长已经去了,你就让他安心的去吧。”孙权想将孙策的遗体从夏霏怀里移出来,奈何她抱得太紧,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夏霏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孙策去的实在太早,虚岁才26啊!实在是太可惜。她的泪水依旧像洪水泛滥似的奔涌而下,孙权也跟着哭起来了。然而她还不知道,她的大哥是被面前这个哭的稀里哗啦的人害死的。
一身孝服的子敬强忍着悲痛,走到夏霏跟前,安慰道:“夏霏,主公已经走了,那是无法挽回的事实,主公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他会伤心的。”
“人死了,是没有知觉的,子敬啊,大哥走了的事情,告诉二哥了吗?”夏霏失神的问。
“已经派人去给周将军报丧了。”
此时此刻夏霏想到她还有二哥周瑜,既然大哥的历史无法改变。那一定要改变周瑜的历史,于是她终于松手让孙策入殓了。
此时在巴陵前线指挥作战的周瑜还不知道孙策已经死了,还在那美滋滋幻想着,他们兄妹三人的再次聚首。巴陵前线军营中周瑜正在看着一册一册战报,一个士兵慌慌张张闯进来跪下说:“启禀周将军,太夫人让你即刻赶回建业。”
“为什么?”
“主公,主公………过世了。”。
“什么?”周瑜此时此刻很悲痛,差点没站住,手里的册子也滑落到地上。他缓过神来,快马加鞭赶回建业。他多么希望这是夏霏的恶作剧,多么希望这是孙策跟他开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