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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证据

“哪儿搜罗出来的?”三奶奶立刻问道。

“是奴婢和马婆子翻遍了整个屋子,差点没把那地掘上三尺了,才从她一个压箱柜子底搜出了这双鞋。拿几层缎子料包着,还现成湿乎着呢!您瞧瞧!你瞧瞧!”马婆子双手捧了那湿鞋上前邀功道,“这花色就是少夫人穿过的,双鸟飞枝儿纹样,奴婢认得,庵里只怕都认得吧!这回可不是马婆子和乳香冤枉她了吧?若没出过庵,她做什么要藏了这湿鞋在箱底儿?还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分明是新洗了泥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晾晒呢!”

清姨娘往那鞋上瞄了两眼,上嘴皮子抽筋似的抖了抖,眉梢处流露出了一股得意之色,转眸望向盈袖发问道:“少夫人,这鞋是怎么回事呢?若说乳香瞎掰冤枉你,那这鞋也是冤枉你的?”

“这鞋原本没湿的!这鞋原本好好搁在小姐床下的!你们……你们这些腌臭婆子竟使这种下作手段来污蔑我们家小姐!你们实在太可恶了!”扇儿一见着这鞋,顿时气得跳脚!真是见了活阎王了!那双绣花鞋明明好好地搁在床下,上回洗过后有一两个月未穿了,怎么会是湿漉漉的?

“哟,这话可言重了啊!我们有那个胆儿吗?你家小姐是谁?江陵大户人家千金,盛家已故嫡长孙明媒正娶的夫人,我们这两个腌臭婆子怎敢去冤枉她?天地良心!”幺婆子拍了两下她那空瘪瘪的胸,指天起誓道,“我幺婆子敢以我家回南发誓,这双湿鞋就是在少夫人的箱笼底儿找着的!虽说没找着衣裳,但这双鞋便是少夫人外出过的真凭实据!若不是为了遮掩她出去过的事情,做什么要藏起这湿漉漉的鞋子?”

“对!”马婆子目光阴毒,斩钉切铁地附和道,“我亲眼所见,的确是从少夫人那箱笼底儿找到的!三奶奶若不信,可以亲自去瞧一瞧,那箱笼底儿的衣裳有些都给沾湿了!我说呢,我家乳香是不会撒谎的,看见了便是看见了,岂会平白无故冤枉了少夫人?”

扇儿急了,正欲辩驳,却被三奶奶厉声喝住道:“待一边去!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儿大呼小叫了?要说也该让你家这位小姐来说,说说这双湿鞋怎么回事,说说她趁我不在溜出庵堂又是怎么回事,史盈袖,你自个说吧,可别让三奶奶我动手段!”

“小姐……”扇儿急得眼泪花儿都快出来了,弯下腰去使劲拽了盈袖袖子两下。齐姨娘也脸色发白了,走到盈袖旁边的扶手椅坐下,焦急地握住了她的胳膊晃道:“盈袖,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赶紧说两句话,告诉三奶奶你没出去过呀!”

清姨娘翻起长长的睫毛,目光冷悦道:“没出去过?那把刚刚洗过的鞋子藏起来做什么?齐姨娘,我知道你向来就袒护她,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她还有什么好抵赖的?想想也是,江陵虽不比东京,可也算繁华绚烂之地,享惯了夜夜笙歌,又怎么赖得住这庵里的空寂冷清?”

“清桐,你别混说了,盈袖不是那种人,她怎么可能偷偷溜出去跟人私会呢?”齐姨娘着急地辩解道。

“怎么不会?齐姨娘您认识她才多久,能知道她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绕弯弯去?我倒是有些奇怪了,您这么袒护着她,莫非早知道她另有别情了?”

“你怎么越说越胡来了呢……”

“闭嘴!”三奶奶冲齐姨娘怒喝了一声道,“就你那点脑水子能知道什么去?跟头驴似的笨,她就算在你跟前偷了人你也察觉不到!不懂就别跟着瞎掺合!再多一句嘴,我连你也一块儿竹杖了!”

齐姨娘被训得一脸臊红,憋着气,低头不敢说话了。三奶奶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盈袖,冷哼道:“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好好招了是吧?那行,就别怪三奶奶手下不留情了!大奶奶有训,庵规不可违!就算你是盛家嫡长孙的媳妇,我也只能依庵规处置你!幺婆子,备竹杖!她什么时候肯招了,你什么时候才停手!”

幺婆子好不来劲儿,挽着衣袖回身高喊道:“宝瓶,取竹杖来!”

“慢!”一直沉默不语的盈袖忽然开口了。

“怎么?少夫人愿意招了?”幺婆子摆了摆她那两只挽起衣袖的胳膊,俨然一副屠夫的架势冲盈袖奸诈地笑道,“果然还是竹杖管用,是吧?既然怕了,那少夫人就一五一十地把你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勾当都招了吧!”

盈袖略抬眼皮,冷傲道:“宝瓶,取竹杖的时候顺带拿一把锄头来!”

“你要锄头干什么?”幺婆子和在场的人都分外不解。

“你们不是要找我出庵的证据吗?那我就给你们看好了!”

“什么!”

在场人都惊了一下,包括扇儿。谁也没想到,盈袖居然自己承认了这事儿!扇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怎么会主动承认了这事儿?还要把好不容易埋起来的那两样东西挖出来?小姐没中邪吧?

“哎哟!哎哟!哎哟哟!”马婆子忽然像抽疯似的狠拍起了自己那大腿,一迭连声地嚷起了哎哟,“老天长眼啊!老天开眼啊!她自个承认了!真是菩萨显灵佛祖保佑啊!三奶奶,诸位姨娘,你们都听见了吧?她自个说自个是出去过的,东西还埋在地底下呢!听听听听,是她自个招的!”

“那还废什么话?”盈袖丝毫不见慌乱,回头吩咐扇儿道,“扇儿,你带着宝瓶去把东西挖出来,然后一件不落地拿到这儿来。”

“小姐……”扇儿吓懵了,僵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了。

“去吧,”盈袖眼神镇定地看着扇儿道,“拿来了我自有分寸。”

“可是,小姐……”

“还啰嗦什么?幺婆子,马婆子,拖了扇儿去挖!”三奶奶听到这儿已经有种血管喷张的感觉了,已经牙痒痒,手痒痒,迫不及待地想落实罪名收拾盈袖了!

那俩婆子也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拽上扇儿就出去挖东西了。宝瓶兰珠等丫头也一窝蜂地跟着去瞧热闹了。堂子里反倒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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