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慕寒一直与我插科打诨,倒也不显无聊。坟地上总共七个法阵需要我身上的灵力源源不断的供养着,虽然耗费的不多,但总归是能省一点是一点,所以我一直坐着不动,避免消耗体力,只是干坐着十分容易犯困,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这么聊着不至于睡着。
阿蕖抱膝坐着已开始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晃着。她一个人女孩子家,先是独自一人出来寻被人贩子偷了弟弟,接着又被鬼娶亲闷在棺材里,被我们搭救之后来回跟着跑,能撑到现在已是十分不容易。我用胳膊撞撞罗慕寒呢,向他示意阿蕖的方向。罗慕寒转头,见阿蕖那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起身轻轻将她推醒道:“你跟阿荣一起先回村子吧,留在这里也没用了。”
阿蕖被他一推,激灵一下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连连摇头说:“不用不用,我就待在这里陪你们。”
我拿一根粗树枝戳着火堆,看着它被点燃,又被在地上蹭灭,正玩得兴起,听见阿蕖的话,当下接道:“回去睡吧,你累了这么久扛不住的,你今晚好好的睡饱了,明儿一大早好做饭等我们回去吃啊,你想,我们忙碌一晚上,明天肯定会饿的,你不回去谁做饭?”
阿蕖好像觉得我说的还挺有道理,歪着脑袋犹豫着。罗慕寒趁热打铁劝她:“回吧,你待在这里,万一有个什么状况,我们还得分心护着你们。”
阿蕖还没答话,坐在她旁边的阿荣先自揉着眼睛站起来说到:“法师说的对,我们待在这里只会拖后腿,还不如回去,明天早早的做好一桌子饭等他们回来。”
阿蕖望望阿荣,又看看我和罗慕寒,见我们都点头,只得同意,站起来准备回村,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我:“阿夜姑娘,这是几个豆子面馒头,你们饿了还可以垫垫肚子。”
“再好不过了。”我乐颠颠的接过,“我方才把准备的干粮都放在良忻包袱里了,自己倒忘了留,你这馒头真是及时雨。”
阿蕖和阿荣向我们挥挥手道:“那你们要小心啊,我们走了。”
我摆摆手:“走吧,路上小心。”
阿荣憨憨的挠头:“放心吧,我们自家的村子。”说罢两人转身向着村子的方向走了。
我与罗慕寒又坐回火堆旁,罗慕寒拾起地上的干树枝投进火里,我将阿蕖给的纸包打开,里面果然放着几个泛着灰色的馒头。
“呀?不是发霉了吧?”罗慕寒伸长脖子瞅着我手里的馒头。
“切,一瞅你就是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吃惯了的富家公子,没见过吧?这是掺了豆子面的馒头,豆子面,懂不懂?”我瘪瘪嘴毫不掩饰满脸的嘲笑之意,捡起一根细细的柴火用手捋干净,串起一个馒头放在火堆上烤着。
“哎哎哎你倒是也给我烤一个啊?”
“想吃?我是怕你这大少爷只**米细面,咽不下这等粗粮。”
“哎呀吃得惯吃得惯好阿夜快给我也烤个啦。”
“这个好啦,喏,先份你一半吃。”我将烤好的那个馒头从柴火上取下,在手里来回翻倒着,忍着烫小心的分成两半,递给罗慕寒一半。烤热了的馒头散发出甜丝丝的香味,在这荒郊野外尤其的勾人食欲,我啃着馒头问罗慕寒:“怎么样?在你们罗家的深宅大院中,可吃不到这个吧?”
罗慕寒津津有味的咬着馒头,闻言抬头问我:“你、你都知道了?”
我咽下手里最后一口馒头,舔舔手指道:“我虽然是在山上长大,但又不是完全隔绝了人烟,没吃过猪肉还没听说过猪吗?我又不傻,你修为纯正,医术高明,配出的药效果奇佳,又是姓罗,除了靖州罗家,还能是哪个?若不是知晓了你的来路,大师兄怎么可能让你留在涤尘堂?”
罗慕寒从我腿上的纸包里取出一个馒头,串在木棍上边烤边说:“我刚来的那天就向良潼大哥坦白了,这又没什么好掩饰的。罗家是世代相传的驱邪世家大族,我爹说修为再纯活在家族里也只是纸上谈兵,赶我出来游历。,我独身一路行来十分无趣,幸亏碰上你们,真是缘分。”说罢还腾出一只手拍拍我的脑袋。
“喂喂喂,你不要拍我头啊。”我怒目圆睁表示不满,无奈这家伙笑吟吟的压根没有一丁点觉悟。
“曲罗山好玩吗?”他突然问我。
“好玩啊!”提起曲罗山,我满脸都是兴奋,“曲罗山上树可多了,春天漫山都是花儿,夏天河里有捉不完的鱼,秋天到处都是柿子,摘下来晒成柿饼,到了冬天吃起来软软甜甜的。”
“你怎么就知道吃?”罗慕寒一脸无可奈何。
我睁大眼睛反驳他:“练武功练法术可是力气活,不吃饱怎么行?你、你、有本事你别吃,剩下的馒头都归了我。”
罗慕寒仰头一笑,取下手里烤热的馒头,掰开分我一半,剩下的叼在嘴里,含含糊糊道:“民以食为天,我当然要吃饱才能保护你。”
我被他逗笑,一口馒头含在嘴里呛了气儿,梗着脖子就咳起来,罗慕寒伸手就替我拍打后背,又拿起水囊打开递到我嘴边,我喝了几口下去,仍是不见好转,喉间不适的感觉一阵一阵的传来,甚至有了想要干呕的感觉。罗慕寒动作迅速的掏出药瓶,倒出两粒药丸塞进我嘴里,喂我喝下几口水,又将手掌贴在我后背上,我顿时觉得后心处有一股暖流涌入身体,心知他是用内里在帮我快速化开药力。
片刻后方才觉得好了些,我自嘲的一笑道:“险些就被一口馒头呛死了。”
罗慕寒依旧替我拍打后背,闻言也笑:“这么说我可算你的救命恩人了,让你免被一口馒头呛死。”
我用手抚着胸口,又喝了几口水才转头对他道:“不是这口馒头你也是我的恩人啊,血修罗的阴气入体,如果不是你们罗家的独门丹药,只怕我就不止是咳嗽了吧?”
罗慕寒听后愣了一愣,直直的看着我,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火苗,贼亮贼亮的,“我就说嘛,怎么可能瞒得住你?良潼大哥他们怕你多想,一直说不让你知晓,只让你当是风寒,喝了药就好了。”
“一开始我也只当是风寒啊,可是我好歹也是修行之人啊,哪有一场风寒拖这么久的道理?我本来也没多想,后来大师兄看了你给的药后立刻就同意让我服下,还二话不说就留你在涤尘堂,我是傻子也猜的出自己肯定不是普通的风寒啦,不然以大师兄的医术怎么还需要借助别人的药?后来我又猜到你是靖州罗家的人,再结合之前的遭遇,哪里还能猜不出自己为什么好不利索!”我捡起一根树枝继续拨弄着火堆,嘀嘀咕咕一股脑儿对罗慕寒说了一长串的话。
本以为他会不知所措的安慰我一番,没想到他竟然咧嘴笑了,而且咧的极大,完全糟蹋了那副好皮相,“果然嘛,我就告诉良潼大哥说不用哄你,你哪里是一般多愁善感的小娘子?偏他认为如果你知道自己是被血修罗的阴气侵入体内,情绪一定会委顿的,所以才朱府大家不要告诉你,顺带连良忻那傻小子一起瞒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良潼大哥是你们曲罗山的高徒,我也不是白生在罗家的,我们两个联手,替你驱干净那点子阴气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