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泽微微摇着头,笑看着我,大有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我竖起了耳朵,听他说我回去的需要具备的条件。雨泽缓缓竖起了修长的手,在我面前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你回去必须要具备三样东西:第一,是镇魂铃,因为这有这样才能保证你魂魄完全的回去;第二,是带你来这里的东西;第三最重要,你必须有一件你原来所在地的物品。只有具备了这三个条件,你才可以回去。”
我随着雨泽的一一列举,脸色变的越来越沉重。如果只是镇魂铃的话,那没有问题,因为这东西一直在我的身上,只是那带我来这里的凤棺,和现代的东西,恐怕我想拿到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了。
如果只是凤棺,那还好办,只要没有被砍了做烧柴,我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但是另一样东西就很难办了,我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从现代带来了一个电话。就在白石浩逼我服毒的那天,他随手扔在了地上,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的电话,也压根没注意那东西去了什么地方。
而且,就算我都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下落,最困难的是,我要怎么样才能把东西从白石浩的眼皮底下拿出来?!他的暴虐和冷酷,我可是记忆犹新的。那些加诸在我身上的种种,至今让我想起来还生不如死。
“好了,条件我以说完了。至于现在你可以听我的故事了吧?!”
雨泽的话把我从惊醒,我勉强露出了笑意,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现在的我满脑子全是怎样回去的事情,哪里有心情听他说什么故事,只是我已经答应了他,现在也不好拒绝。
“你还记得你的爹爹吗?就是玉崇阳。”
我愣了一下,还以为雨泽会说的是别的什么,没想到竟然他提到的竟然是我脑海深处的那个影子。我的记忆里有着苏日娜的记忆,自然也记得玉崇阳的所有一切,在我的成长中,他对我点点滴滴的呵护和关怀,此时都清晰的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其实虽然我有着苏日娜的记忆,但是她的记忆毕竟只是片面的,而且总是断断续续,除了玉崇阳的事情,我还真的记不起其它的什么。我点点头,想起了他的一切,心里有着涩涩的心酸。
“我记得,是他一直在照顾我。现在他被玉觞国的女王挟持着,曾经她们还用他的生命要挟我为她们做事————”
雨泽常常地叹了一口气,和煦的目光竟然在一瞬间变的有些沉重。放下手里的茶杯,雨泽面容上的凝重,有着深深的哀愁,指了指石壁的另一边,他站起了身。
“我想,你还是先随我来看看比较好解释。”
我不知道雨泽要我看什么,但是我还是很顺从地跟在了他的身后。雨泽的手轻轻触摸了石壁的某个地方,那石壁应声而开,对面竟然还有着另一间石室。
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这间石室仿佛是一份大型冷冻库一样的寒冷,我放眼看去,只见里面除了一张晶莹的水晶床之外,什么都没有,而那床上此刻正盘腿坐着一名男子。
我才一看见那男子的面容就呆住了,这不正是出现在自己记忆深处的父亲吗?那眉那眼,都是我成长记忆里的一部分。他不是在玉觞国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拖着腿,冲了过去。
“爹————”
一股暖流从我的眼中流出,我抱住了他的身躯,却感觉到一股子寒气从他的身上传了过来。那僵硬的身躯,并没有给我任何回应,我此时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水晶床,而是一张冰床。
“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在二十三年前,他就已经死去。陪伴你成长的只不过是我用傀儡术做出来的一个躯体而已。因为他一直的梦想就是能陪你长大,让你不受到伤害,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雨泽沉重地说着,我的心却一点点地陷入了谷底。他早已经死了?!在二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这怎么可能?他的笑,他的泪,他的一点一滴都是这么深刻地留在我的记忆之中,这些怎么可能都是假的,我不相信,我一点都不相信————
我缓缓摇着头,触摸着眼前僵硬冰冷的容颜,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泪珠一滴滴仿佛珍珠般的从我眼中掉落,溅在冰床上,印出一个个小小的印子————
“你别伤心,在他抱着你来这里的那一天,他就因为身上过重的伤势,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那你怎么不救他?你为什么不救他?你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的吗?为什么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我狂吼起来,嘶哑的声音吼出了我的悲伤和无奈。我一直以为这个男子是真实存在的,我一直以为那些点滴都是真的,可是现在雨泽仅凭着他的一句话,就推翻了我所有的记忆。哪怕这样的记忆并不是属于我的,我也不愿意听见事情是这样的结果。
我还期盼着有一天能再见到他,期盼着能再一次看见他的容颜,期盼着来生还做他的女儿————
可是,这一切,现在却被告知,都只是一个梦而已。那所有的点点滴滴都只是雨泽的一个幻术而已,那陪伴我成长的只是一个傀儡————
我再也无力承受这样的悲伤,瘫坐在地上,任凭自己泪流满面————
“江小凝,你不要这样。他也是为了你才死的,他的梦想就是你能好好活着。当年抱着你逃出了玉觞国,他受的伤太重,熬到我这里的时候,我也无能为力。他用最后的血,让我做出了镇魂铃,生生世世守护着你————”
雨泽的话让我心痛,生生世世守护着我?!我摸着手上的那串银铃,心里更加的伤悲。为什么,为什么连让我道谢的机会都没有?他一直在为我付出,可是我却不能给他丝毫的回报,上天为什么这样残酷?!
手上的银铃仿佛感到了我的哀绝,竟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好像在对我述说着什么。那上面有他的血,那里面有他的心,这就是我的爹,我从没谋面的父亲。对着他的尸体,我啪地一声跪了下去,在地上磕了一个重重的头。
你放心吧!现在我是一个完整的我,现在我会好好活下去,不管在时空的什么地方,我都会好好的活下去。你就放心去吧!下辈子,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女儿,爹————
泪眼朦胧中,我仿佛看见他笑了,那僵硬盘坐着的身躯,竟然缓缓朝后倒下去————
我的心在颤抖,他的心愿了了,我的却还没有。不管当年是谁伤了他,我一定会在走之前,为他报仇的!我站起了身子,坚定地看着雨泽。
“我要去玉觞国,我要先为他报仇!至于能送我回去的东西,我也会一并带来的。”
“我看你还是先去一趟寕皓国的好,我能感觉到那边出了事情。对了,你记住,你和白石浩相生相克,他强你弱,你强反之他就弱,所以你不能一直承受而不反击,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雨泽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依旧听明白了雨泽的意思。要是我因为心里有白石浩,那么这一生我都会被他的阴影笼罩,但是如果我能降伏白石浩,那么就是我江小凝翻身的日子。我点了点头,对着爹的遗骨拜了一拜,才慢慢步出了石室。
看见我们出来,正无聊发呆的闲草眼睛一下子放出了光芒,想必刚才我们所说的话她都已经听见了。闲草越过我,一下子牵起了雨泽的手,不停地摇晃着。
“爷爷,你看她一个小女子,一点防身的技能都没有。要不,你让我陪她去吧,我也可以好好保护她,避免你担心啊————”
“你是找借口出去玩的吧?!”
“不管了,人家要去————”
闲草撒着娇,看着眼前温馨的两人,我不由又想起了自己素未谋面的爹,眼中有着晶莹在流动。拗不过闲草的死皮赖脸,最后雨泽还是同意了让她陪我下山,我对于这个决定只是笑了笑,至少有闲草在,我不会这么危险。
但是我自己也清楚,这一趟回寕皓国,我再也不会这么懦弱。谁再欺负我,我一定狠狠地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