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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2008年,我刚刚进入高中,苦读九年终于度过了漫长的义务教育阶段,迎来了唯一一个不用写作业的假期,偶尔跟同学们聚聚会,三五个人一伙在KTV一待就是一下午,回家还精精有味的陪老爸看着CCTV5的奥运会直播。我记得那年中国队得了好多金牌,多到我用四只手都捧不了的地步。而那时的莜然却为生计堪忧,每每想起她讲述的回忆,我总会唏嘘不已,感叹良久。

他们生活的环境是怎样的破败,我至今依旧不能想象出来,只记得她当时说,“我家最贵的电器就是吊顶的风扇,最心爱的玩具就是妈妈赶集时捡来的少了一根辫子的洋娃娃。”邻居家的安然是莜然从小的玩伴,因为名字里都有个然字,所以自小两人就结下了缘分。

为了庆祝莜然毕业,安然跟她商量着骑着他打了一个月的工换来的二手摩托车,带着她去镇上赶集,为了要给她买一个完整的布娃娃。集市是下午才开始的,所以中午饭莜然吃了一大碗,因为她开心。坐他的车莜然是很放心的,他骑得稳,路面不平时总会骑得很慢为的不颠着莜然。集市上的人总是很多,有的是骑着自行车,有的走了好长时间,反正四面八方的人都到这里来赶集。莜然挑了一个很可爱的洋娃娃,穿着红色的裙子,梳着漂亮的辫子,还有一对精致的蝴蝶结,他们从人群里挤出来去推摩托车。就在停车的地方站了好多类似混混的人,在悠然看来都是坏孩子,她害怕的拉了拉安然的衣角。安然似乎认得他们,便让她在原地等着,径自走过去跟领头的人说了两句话。她清楚的记得那个人的右臂上纹了一条蝎子,那样的刺眼,让莜然不禁闭上了眼睛。谈话结束,一群人便离开了,只是走的时候不怀好意的提醒了一句“小心开车”

“他们是谁?”

“他们啊,打工时认识的。”

“以后理她们远点,我看到领头的那个人还有纹身。”

“嗯,我以后离他们远远的。”

莜然并没有发现身旁的安然捏紧了拳头,那伙地痞流氓确实是他在汽修店打工时认识的,领头老大的摩托车胎被人扎了,用了半个小时修好居然不给钱就走,安然出去要拦不但没拦住还被其中一个人推了一把撞到门框上,“给我们老大修车是你的福分,还要钱啊,别给脸不要脸。”见此状,老板从店里走出来,扶起靠在门旁的安然,跟他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冲动,然后对那伙人说“第一次来算我请的,有需要再来。”

“还是老板会说话,走!”领头老大说。

“走。”小弟们齐声和着,一行人扬长而去,尘土漫天。

这样的事怎么能说过就过去,对于十六七岁还处于叛逆期的孩子而言,没有服不服气,以打我一拳我一定会还你一巴掌。巨大的愤怒和羞耻感笼罩了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棵被断肠草缠绕的小树,周匝满是毒草,一直爬到他心里。

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安阳就会在关门后一个人在胡同里溜达,可是夜晚的天空更像是无底的黑洞,将他卷到里面,无法自拔。就在这时他看见胡同口网吧门口立着的摩托车,就算烧成渣他都会认得摩托车,就这样在不同的地点换了方式,成了他第一次做的坏事,也是最后一次。巨大的爆胎声将网吧里喧闹声掩盖,一群人急忙跑出去抓人,却只看到一个黑影进了胡同里。

“妈的,是谁干的。”老大将烟头扔在地上,像是在思索,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安然急匆匆的跑回店里,气都没喘匀乎,生怕被别人看见了,可是惹了这群人,他势必不能在这里久待了。第二天一早安然就跟老板辞了工作,用这个月的工资又拜托老板打了折扣换来一辆二手的摩托车。

回忆起这段的时候,莜然显然有些不淡定,她的深情似乎有些恍惚。“那天我俩从集市走后,他先带我去吃饭,离集市不远的闹市区,有好多小摊,吃了我最爱吃的酸辣粉,那是候酸辣粉很便宜的,这么大碗才3块钱。”边说着她还有手给我比划了一下。“如果知道那是最后的晚餐,我当时就应该吃最贵的,10块钱一碗的麻辣烫,里面还有鱼丸,还有肉呢。”看的出,她是强忍着眼泪给我挤出笑脸,因为那笑脸真的很丑,抽到看见的人都想哭。

饭后安然扶着莜然上了车,把仅有的一个头盔拿出来给了她,称说晚上风大,怕她着凉,殊不知这样的举动换回了她的一条命。车子如期开的依然很稳,即使路上少有颠簸,莜然依旧觉得很稳。

“可是转眼间车子消失了,只剩下我们俩人…他紧紧抱着我,好像稍一放手就会失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还是松开了,他的样子变得模糊…再模糊……我想抓住,却怎么也抓不到,手心里只有划过的空气。我失落了,心像被刀割,几乎快要窒息,他离开了我的视线………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这段话她几乎是哽咽的说出来的,我知道她已经泣不成声,这是积攒了很久的情感,终于释放出来了。

那次的相遇果然不是偶然,破胎后得知安然辞退了工作,领头老大就知道胎是他扎的,可是一直找不到他人,本来事情过去一段时间大家都要忘却的时候,却在一个小弟来街边小卖部买烟的时候看到了骑着摩托的安然,他通报老大后,一群人就跟着他们来到了集市,并在他的车刹上坐了手脚。导致车子行驶到弯路段时没有及时减速而撞倒了高架护栏,后来事情上了当时的新闻报道,据悉驾驶者因为没有戴头盔当场死亡,而莜然经过5个小时抢救后幸存了下来。民警勘查现场时,采取了车上的指纹,将那群人绳之以法,介于都是未成年,只得从轻处罚,赔付了一笔医疗费和安抚金,进了看守所。

这件事情在当时新闻报纸上都出现过,意在警示大家,骑摩托车时一定要戴头盔,尤其是未成年人不可打击报复,各大高校也因此给学生们上了漫长的一节思想教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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