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理的嘴唇软软的，程理的身体软软的，程理软软地呜呜了两声，显然这第二次吻来的猛烈程度不亚于第一次。她稍稍睁了眼，是因为那嘴唇又突然离去，夏明灏钳住她的双肩，胳膊一伸直，就将她推到一个远远的位置。
三十公分，恰好可以细细地观察她的表情。整个过程，程理像个无力招架的木偶人。
“原来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嘛？”夏明灏一笑，咧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啊哈？你不是说……长得丑的人才说自己萌吗？”暗处的程理挑起嘴角。
“哈哈，傻瓜，我说你长得萌，也漂亮。”
说着夏明灏又靠近了她，鼻尖碰鼻尖。
所谓气氛正浓，几欲再吻。
“不了！”程理突然低低地叫一声：“我……我嘴巴肿了……”只见她用右手食指轻轻搭在上下唇间，一双黑亮的眼正无辜地盯着他，上唇被藏了一半，隐约是比原来饱满了许多。
夏明灏一下呆住，眼里溢满笑容，这是正侧着脸盯着他看的程理从未见过的宠溺，不过，也就那样一闪而过。
“嘿…咳咳……好吧。”夏明灏将她从黑暗中又拉了出来，四下无人。
眼前是那条宽阔的校区路，两人继续前行。程理垂下眼，见夏明灏宽大的手掌渐渐没入外套兜里。她怏怏地垂着头，一只手拉着书包带。
“我不想随随便便地开始，学妹，你告诉我，现在你有没有后悔？”
“没有。”
“真的？”
“嗯，真的。”
“那等我毕业走了，你再换一个？”
“不是。”这句话一说出，程理不自觉带了点鼻音。
“你们女生啊，我真不懂，哪有那么简单的爱情？你们是不是觉得，男朋友换得越多越好？”
“当然不是了！”
“我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我不想那么轻易地，不像你……嗯？听说你今天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走一起？”
“那是我好朋友！”程理急忙解释，以她的性子，确实有几个交往不错的铁哥们。
“嗯？帅么？”
“嗯！帅！”程理一脸灿烂。
“那你怎么不去追他，找我干嘛？”
“这不一样……”程理认真解释道。
“呵，原来你的男神还挺多的哈？”
“就你一个！”
程理扭过头去，见他侧着脸轻轻笑了一下，随之又重重地叹口气。
“哎……你要是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不会的。”
“曾经也是这样，我们每周见一次……就像刚才那样……”
“怎样？”
“干柴烈火。”
程理紧紧咬着唇，不答话。
“我怎么都不信，是因为她像我的亲人一样……我以为我们，可以走到最后的……她改变了太多……让我懂了一些我从来不懂的东西……”
“那为什么还要……？”
“是我不珍惜，是我太投入了吧。”
哼，程理心揪了一下，明明是女孩背叛在先，夏明灏凭什么还要如此怀念？
直到很久以后当程理第一次被允许访问夏明灏加密的博客时，才看到他曾经写给她的那些文字，并以此勾勒出一个极其曲折甚至连程理自己都觉得感动的故事。
当我们曾经付出太多心血在一个人身上时，对后来的，就都成了随便。那时的程理并没有意识到夏明灏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的分量到底有多重，那个陌生女孩在他心中的地位到底是怎样，只一味单纯地想着我会让你忘掉她，程理要变的优秀，等足以与夏明灏比肩时，他自然会明白，那个曾经的背叛者配不上他。
“如果有一天你不爱了，会怎么样？”
“……那就……分手？”程理觉得古怪。
“呵呵，哪有那么容易啊……”夏明灏轻轻仰了仰头，看向远处。
两个人不再相爱，难道剩下的选择不是分手吗？程理不明白。
“毕业季就是分手季，你知道么？”
“其实我不想和你分手的。”程理自认为已经足够大度到耐心倾听他讲和前女友的故事，一想到再这样说不免有些太过低姿态，有硬生生地把这话咽了下去。
但其实她心里想着，只要我爱你，你也爱我，异地算什么呢？
“你会不会恨我？”
“不会。”
我喜欢的人，没错的，怎么会恨？
就像她背叛了你，你还是那么看重她，一个道理。
“呵……没有人会愿意失去自己最爱的人，我很怕世间的一切离别，亲人去世，恋人分手……”
“我会祝福你。”
“但愿等我读研究生的时候可以找到那个懂我爱我的人……我只给了她三年时间……她要再不出现……我就走了……永远不会回头……”
“呵……所以你不打算给你的大四留机会了是么？”藏在衣兜里的手悄悄握成了拳，表面风轻云淡地说，心里却暗流涌动。她争取用最大的理智来控制此刻难以抑制的耻辱心情，装成表面上一脸的不在乎。
夏明灏没有说话，只轻轻把头转了个角度看了一眼程理。
还好黑暗中的脸色不甚明晰。
不料他突然开口：“你懂什么是爱情吗？”
“你讲。”
“爱情，一定要两个人相互欣赏，你想和你爱的人在一起，就要让他欣赏你，让他爱你，懂吗？”
“嗯，我明白。”
“可你……还不了解我……”
“时间久了就好了呀。”
“我要是依赖你了怎么办……”
“那我会很开心。”
“可我们要分别……孩子，找个你们班的，每天能陪着你的多好……为什么偏偏是我？”
“因为你是你，我喜欢你。”
“我的生活很枯燥，不能经常带你玩，我只会自习。”
“那我和你一起自习。”
“你会和我一起去美国吗？”
“真的吗？会！当然会！如果我可以出国的话！！”
“我们学院今年有人去了MIT……嗯，你知道MIT是什么吗？”
“麻省理工！”
“嗯……没想到你还懂这些嘛……哈哈……”
“女孩子也不必那么好强，但有点东西就不一样了……气质，一定要有气质，懂吗？”
“我知道了，夏明灏。”
“穿着打扮对女孩子来讲也很重要的……”说夏明灏上下打量了一眼身穿牛仔裤卫衣的程理。
“你怎么不喜欢穿裙子呢？”
“啊……我……我没有裙子……”
“买。”
程理呆呆地，转而幸福地笑起来：“好，我明天就去看。”
“皮肤很重要，记住，以后要十一点准时睡觉，一刻也不能晚，不然——”
“嗯！不然对皮肤不好！”
“不然就像我一样，脸上像枯树皮一样。”
“你才不是枯树皮，你明明皮肤很好！”程理一度认为夏明灏脸上白皙的光泽是长期在室内学习的结果。
“哈哈，我皮肤才不好呢……你以后的打算，是什么？”
“我要考研，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然后呢？”
“唔……还不清楚，我想变成我妈那样的人。”
“你妈是怎样的？”
“嗯……她是位老师，好温柔，知书达理的。”
“噢——”夏明灏稍皱眉，认真地点点头。
我们有未来吗？
“我现在对我的未来一无所知，我对我的现在不太满意，所以我……我没办法给你一个承诺……”
“嗯……边走边看吧”
“我现在想，有很多东西是没办法有结果的，只要经历过，就好……人生有很多东西都是在经历……”
“嗯，当然啦，活着就是经历。”
“嘻……你不懂……你还是个小学妹！”说着用力搂了搂程理的肩。
程理后来还是后悔了，后悔了那段恋爱是为了经历的说辞，当她爱上夏明灏的时候，就恨不得将整个人生都交付给他，每段极其投入的感情都需要交付一生似地认真。后来才意识到，自己多么希望和夏明灏在一起的时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下次日出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白了发，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