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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梦中(二)

忽然在漆黑的夜中传来了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沈南夜意识到不好了,肯定是父亲喝醉酒回来了。

果然没多长时间,他们的房间就传来了激烈的争吵,然后是水杯破碎的声音,再然后变成母亲的哭腔,父亲的谩骂。就这样无止无休,每天都在上演着。

可是沈南夜知道,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人,罪魁祸首就是他。

当初妈妈有了身孕,但是他死活都不接受这个未来的弟弟或者妹妹,爸爸考虑到当时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劝妈妈打掉这个孩子,但是妈妈不同意,沈南夜自私的以为这个未来出生的孩子会夺走父母对他的所有宠爱,于是他在妈妈下楼梯的时候放了一个酒瓶,导致妈妈踩到摔了下去,腹中的孩子没了。医生说那是个发育健康的男孩,如果没有这次意外,估计两个月以后就可以来到这个世上。

妈妈当时已经崩溃了,她没有力气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哭诉,爸爸试图去安慰她,但是却引来了后面更为激烈的争吵。

如果他当初没有故意让妈妈摔倒,那么弟弟就不会死,他们也不会吵架闹到离婚。

可是,这件事请已经无法再挽回了。这个家自从弟弟消失后就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家了。妈妈在外面找了新的归宿,他们的关系很好,这几天打算找爸爸签离婚手续。爸爸在外面也有了自己的家,而沈南夜就像被他们忽视了一样。

这夜,他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其实这些年他过得糟糕透了,自从弟弟没了之后,他一直非常内疚,加上这几年父母不断地争吵,这种莫名其妙的压力感使他的情绪越来越来敏感,背不知为何竟然也弓了起来。

一种奇怪的失落感使他变得更加难受。

还有刚才的那个触目惊心的梦,连弟弟都爬出来谴责他,好像都在暗示着什么一样。

父亲好像很生气的走了,他走的时候甩下一句话”不就是离婚么?明天就离!”家里的门发出砰得一声巨响。

没过多久,又传来一阵声响,看来母亲也离开了这里。

他们以为这里就是他们最讨厌的地方,类似地狱罢了。

沈南夜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他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沉默的走到客厅的茶几旁边,拉开抽屉,取出一瓶安眠药放在手里。看到药片的时候他笑了,瓶中仅仅只有两片安眠药,吃了是要治他的失眠么?

他是想去死,并不是睡觉啊。就是现在,没有痛苦的马上结束自己。

沈南夜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大漠黄沙中行走的鹿,四处都是黄沙,无论怎么行走都看不到绿洲,只有一味的绝望无助,永远也逃不出被渴死累死的命运,最后他变成了大漠中的森森白骨,掩埋在黄沙之中,无人发现,无人惦记。

于是他又试了一些方法,家里的刀都太钝了,该死,只是割了一小块皮肉。煤气好像快用完了,根本开不了火,这让他感到十分懊恼。

终于在第二天的黄昏,他来到了C市一栋看上还算很高的楼上,费了一些力气爬到楼顶,看着黄昏时分的城市,暗淡的呼出一口气,他走进了天台,从包里掏出来一张纸,开始读上面的内容:二零一五年三月七日,我发现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东西,我曾经把自己的弟弟害死,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没有家了,现如今父母都离我远去,我没有朋友,又失去了亲人。在这个世界上,我活的真的很糟糕,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什么而活,从来都不会有人在乎过我的感受,我只希望,来世能做一个平平淡淡的人。

他摇摇晃晃的走上天台,黄昏的风还很凉,手中的纸条被忽然刮来的风吹走了,他闭上眼睛,一只脚已经踏空,下一秒,他已经头朝下像楼下坠去。

再见了,沈南夜,他默默地说着。

“嘶——”不过他好像并没有掉到地上,目瞪口呆的揉了揉眼睛,可把他震惊了,自己竟然悬挂在十多层楼高的空中,看着下面来往的人群,小的跟蚂蚁一样。看来今天穿的背带裤意外的救了他一命,长长的背带把他悬挂在一块凸出的排水管道上,他顿时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楼下面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他。

“救命啊!修管道的师傅被刮到管子上了!”底下的人都在喊。

下一秒他发现更加危险的事,十一楼的窗户台上竟然爬着一个八月大的婴儿!关键是窗户是敞开着的,他原本想摆脱那根水管,结果却把那窗户乱脚一踢给关上了。

底下的人以为他要救那个孩子,有人开始叫他不要紧张,警察很快就会来了,可是沈南夜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摆脱不了那根水管,为什么不让他跳下去?!他精疲力竭的垂着脑袋,被进了十一楼的警察及时拉了上来。

楼层的住户们一个劲的表扬他:小师傅你可真是敬业!为了修水管道这么拼!还见义勇为的救了一个孩子!你是那个公司的?我们家一年的管道维修都交给你了……

沈南夜蓬头垢面的被一群大妈围着,表情十分无奈。

这样都没死……没死……

真的很累了,这样折腾了一天,好像没有什么意思啊……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夜幕渐渐降临了。

想想今天跳楼的那惊险一幕,他忽然觉得庆幸,如果没有挂住他裤子的那根水管,是不是早就死了?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回家吗?他真的很想死吗?为什么……

想了又想,觉得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累了一天饿得不行了,他进了一家小区买了泡面,虽然父母离婚都不住在这里了,但是他们每月都会给他寄来生活费,他们也是一路打拼过来的人,现在的生活都不错。沈南夜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泡面,既然死过那么多次都没死成,看来是时候合计合计以后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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